百余年前,天下尚乱,国与国倾轧族与族相争。乱世至末,自西南地起家的祝国壮大,意欲吞并其他政权。
只是那祝国之主年老体弱,两子一个夭折一个被他亲手送走,膝下一女也远嫁南海,他不得已传位于胞弟。
这新皇帝无甚治世之才,错信他人,险些酿成祸患。他任命姒无月做国师,而这姒无月手中又有狐族宝珠,她以此为依托修炼秘术,吸食他人魂魄。
事渐败露,一举牵连出两大古老家族的恩怨来。
那被祝国之主送走的小皇子去了姓氏,成了天外山大弟子成辞,亦被卷入这场纷争。
祝国一统,汀兰山被帝倾墨一剑劈成绝顶,姒无月死于帝山,姒家亦就此陨落。
以为一切将尘埃落定之时,宫中却忽然传来噩耗,巍巍宫墙成了坟墓,埋葬那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天外山大弟子。
成辞死后,帝倾墨不喜江湖纷争,带着帝家归隐,百余年封山不出。
黎家帮汀兰山渡过难关后,在武林中声望渐高,后家中渐成两派,一则继续追随,奉帝家为圭臬,一则另辟蹊径自立门户。
武林十三派也不如从前,有的经营不善如扶风宗渐渐没销声匿迹,有的小门小派如望雪楼则借势起家,还有如天外山一般根基深厚的宗门屹立不朽。如今挑挑拣拣算上黎家,也只剩五大势力。
便在月前,武林中忽然有传言说姒家宝珠再度现世,得之者得武林,这新一次的绝春宴定然危机四伏。
连这一间小小客栈的老板都在打探消息,甚至不惜花费重金请通天耳方构去查。
少年一边吃着一边小声道:“风师兄,方才我们碰见了鸣沙教的人。”
被称为风师兄的人眉头微蹙,目光自那人身上收回,“他们也来了。”
少年重重点头,神色严峻,“我们……我们还起了冲突。”
鸣沙教恶名在外,显然是将这少年吓得不轻,他说着,声音愈小。
“莫怕,他们既然想来这次绝春宴,搅一搅中原武林的浑水,便不能在此时树敌。”
鸣沙教或许实力恐怖,但绝不可能是整个武林的对手。他安慰少年道:“我们速速赶去黎家,到那里便安全些。不过今日有些晚,等下我们另寻个住处。”
少年听着连连点头。
紧闭的屋门被缓缓推开,她在白衣外添了个等身长的湖蓝祥云暗纹袍,手中抱着鎏金竹纹手炉,步伐轻缓,与热闹的大堂格格不入。
他瞧见了,也开口了。
“叶老板,算账。”
女子闻声侧目,面上淡然一笑,“说好的,这顿算在方构头上。”
他也并未多推让,回眸与师弟目光对上,后者点了点头,他便将那锭银子收进袖口。
“多谢,告辞。”
白日在此处和鸣沙教起了冲突,这云上居是断然不能再待了。
将两名师弟安置在另一处客栈,夜幕将至,他总觉难以入睡,便提了剑出门。
这城不大,却有几分热闹。他常下山替师父送信,见过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在这小城中也寻到了几处熟悉的影子。
他抚摸着手中剑鞘,暗自下定决心,这次的绝春宴,便要武林瞧瞧天外山以快著称的剑招,断不能白白练这许久。
行至一处幽深巷口,他忽然停了脚步。
两人正一前一后朝着北边行进,皆是轻功不俗。
今日有些闲情,便管管闲事。
他追着那道黑色身影一路出城,眼见他进了林子再无声息。
他闭了眼细细听着,几息后忽有所感,握紧了手中剑向西而去。
走出几百步,见林内两人缠斗在一处,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他在远处瞧了许久,黑衣人终是占了上风,决然一刀砍了出去。
他震惊的同时拔剑飞身上前。
因那黑衣人手中的刀,并非中原样式,而是如弯月一般。若非如此,与之相斗的人也不会着了道挨上这一下。
剑身反射着月光,随着他的招式华光四溢。招式愈变愈快,黑衣人眼看瞧便招架不住。
关键之时,黑衣人不知使了什么招数,霎时间黄沙蔽目,他一时失了目标。
“莫追了,此时没必要去寻鸣沙教的麻烦。”有人在他身后开口。
那语气冷静,叫他不由自主地便选择相信。待烟尘散去时,面前已不见了黑衣人踪影。
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收剑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叶老板?”他似乎愣了愣,随即敛下情绪,“倒是巧。”
她靠着树干站稳,一手捂住臂上伤口,勾了勾嘴角,语气平常,“确实有些巧了。”
夜色昏暗,他瞧不清对面之人的模样,却也能听出她受了伤。
“如何?伤势可重?”
暗处那人摇了摇头,话中带了几分生疏,“无妨。”
救人救到底,出于江湖道义该将人送回去才是,他便先一步抱拳自报家门。
“天外山,风定云。”
她闻言抬眸,抿着唇思忖半晌。
寒风过林,枯叶清啸。两人相对站着,似是扭着一股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云上居,叶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