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已是盐商宴请姜黎的日子。
松鹤楼不仅仅是一处酒楼,还是一所园林,夏末秋初,正是一年中最为舒爽的时候,盐商把酒宴设在了花园里。
路口转角处有俏婢持着宫灯,玉面浅笑,那洁白的皓腕半遮半掩,园子尽头搭着戏台,中心摆放了十余张团桌。
各家盐商已经到来,漂亮的丫鬟如穿花蝴蝶般,上着酒菜,趁着姜黎未至,不时有小声的议论响起。
“记着了,按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姜总管肯要银子自是最好,就当花钱消灾,若他不给咱们留条活路,说不得,只能渔死网破喽!”
梁有道提醒。
众人均是一凛。
今晚决定着盐商的生死存亡!
“姜总管到!”
突然外面有呼喝声。
席间的议论戛然而止,每个人的面孔都布上了笑容,纷纷站起来。
只见姜黎带着邢凤、两淮盐业总公司总经理周炳春、高一功、张鼐、李来亨、慧英、慧剑与慧琼快步而来。
“叫各位久等了,实是抱歉!”
姜黎微微讶异,盐商中,有好几个带词条,不过都是低等词条,也没太在意,只拱手呵呵笑道:“今日扬州名流济济一堂,本总管不胜欢欣,诸位不必客气,快快坐下!”
“总管爷客气了!”
盐商们抱拳回礼。
盐商以西商实力最强,虽然梁有道只是副会长,却一副东道主的派头,自报家门之后,又向姜黎一一介绍席中诸人。
寒喧了好一会子,姜黎被迎上首席,也是最靠近戏台的那一桌。
别的桌子都是黄花梨桌面,只有这一桌是云纹石桌面,在灯火的照耀下,深灰色的桌面隐有云纹流动。
凸显出尊贵。
这其实是大理石。
一桌本该十人,陪着姜黎的,却只有会长吴慎言,与两位副会长梁有道及与黄明经。
这样的安排,表现出了对姜黎的尊重,以及盐商的诚意。
高一功、张鼐、李来亨与周炳春被引去了另一桌。
邢凤、慧英、慧剑与慧琼也去了一边坐下。
一般来说,吃酒席要把桌子坐满,搏个十全十美的彩头,而在场有资格坐首席陪酒的绝不止这三人。
姜黎目光一扫,自己四人坐的是雕花靠背椅子,身边各有两个鼓形圆凳。
懂了!
有美人陪酒。
果然,啪啪两声,梁有道双掌交互一拍,喝道:“上茶!”
正对着的人工湖,驶来一艘画舫,灯火通明,窗户全开,仓里端坐男女乐师,轻拨铮琴,一阵轻柔的丝竹声悠悠传来,戏台后面又环佩轻响,八名摇曳生姿的美人儿从中走出,纤纤素手托着成套茶具。
“奴家见过总管爷!”
八女整整齐齐的向姜黎福了一礼,在四人身边两两坐下。
‘娘的!’
高一功本就肚里憋着邪火,见这派头,不由暗骂。
张鼐凑头问道:”一功叔,这是扬州瘦马吧?”
“骄奢淫逸,明朝焉得不亡?我本来看那姜公子还算个人物,不料也是这调调,一功叔,你可别害了慧剑啊!”
双喜哼了声,可那眼神,就是控制不住的瞄了过去,并道:“张鼐,你是进过京的,京师可有这玩意儿?”
张鼐迟疑道:“孩儿营一直跟着皇上,并没有拷饷,紫禁城里又一片惨象,宫女有很多都自尽了,崇祯的皇后和妃子也死了不少,实是没有在意。”
高一功问道:“小鼐子,要是你身边也有美人儿伺候,你当如何?”
张鼐想都不想道:“一功叔莫要试我,我心里只有慧梅,容不得他人,肯定是理都不理。”
“虚伪!”
高一功不屑道:“瞧你那傻样,就算为慧梅守节,也不妨碍逢场作戏,难不成你还一辈子打光棍儿?你就不想给张家留个种?
你别听姜公子瞎掰,什么成仙,没影的事儿,乐在当下才是正理,叔不是反对你为慧梅守节,可你别守傻了啊。”
张鼐实难认同高一功的说教,他很想硬气的喝斥,可是看着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心里又蠢蠢欲动。
高一功轻蔑的瞥了张鼐一眼,暗道,扬州果然是烟花繁华之地。
其实不怪这三人没见过世面,八名女子均是十五六岁,云髻高耸,雾鬓低垂,腰似杨柳,脸似牡丹,美眸流盼,仪态万方,个个身着华美轻薄的纱衣,随着那莲步轻轻摆动,一颦一笑,无不荡人心魄。
其中有二女向他走来,还未靠近,便是一股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扑入鼻端。
场外又涌出一群美人儿,分向各男宾步去。
“哼!”
慧英哼了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邢凤留意到姜黎眼神清澈,不由嘴角含着笑道:“慧英姑娘说的是谁?是姜公子吗?”
“不是他还有哪个?”
慧英很是为慧剑不值的又哼了声。
慧剑眼神黯淡。
是的,论起美色,论起风情,自己只是个丑丫头罢了,根本及不上这些女子的万分之一,她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邢凤问道:“那高一功、张鼐和李来亨呢?”
慧英理所当然道:“一功叔胸怀黎民百姓,是皇上倚重的左膀右臂,又是皇后的亲弟弟,怎会被寻常庸脂俗粉所勾引?
张鼐和来亨从小就跟着皇上啦,张鼐就不用说了吧,对慧梅一往情深,他要是被这些女子勾引了,恐怕所有人都得挖眼。
来亨虽还未娶妻,但怎会看中这些女人?”
“慧英姑娘挺有信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