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扬州,俨然一个巨大的工地,战士们与民夫,依据城外的街巷屋舍、湖泊河道,挖掘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战壕。
有专人将泥土砂石搜集,装在用稻草编织的袋子里,构筑起一个个半月型的工事,沙包一层层的堆叠,从预留的位置看,应该是炮位。
“这是要做什么?”
慧琼倒吸了口凉气。
慧英不解道:“看来是准备打大仗了,可淮安徐州的兵威胁不了扬州啊,再看方向,又是以守北方为主,不是防着南京兵北上。”
张鼐沉声道:“兴许是在准备与清军作战。”
慧剑问道:“清军连徐宿都没过呢,唐通不会有这样的眼光,那就是姜公子了,他怎么敢肯定清军一定来攻?
皇上已经出兵了吧,倘若在山西大破阿济格,清军又哪有余力下江南,难道姜公子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大顺朝的兵将?”
张鼐嘴唇动了动,他很想提醒慧剑清军很强,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这战壕与地形贴合,挖的还是挺有章法,走,我们先进城,过些日子再来琢磨琢磨!”
高一功挥了挥手。
扬州的繁华让人目不暇接,男人尚好些,慧英、慧剑与慧琼,看着街头那些小饰物,却是几乎移不开眼了。
“咳咳~~”
高一功咳嗽两声提醒。
三女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
“一功叔,前面有人嚎丧!”
突然张鼐唤道。
前方不远,隐约传来哭声。
“去瞧瞧!”
高一功加快了步伐。
几人纷纷跟上。
反正姜黎去打淮安了,暂时没法联络,不如在扬州城里多逛逛。
一座大宅子前,跪着数百人,均是身着绫罗绸缎,很多都大腹便便,顶着烈日,带着员外帽子。
那汗水,都流地上了。
“这是……”
李来亨两眼一瞪,便拉住一名看似面善的中年人问道:“老乡,这些人哭什么?”
“嘿!”
那中年人嘿的一笑:“有好戏看啦,这些人呀,都是盐商呐,个个都是有钱的大财主,在求见太子爷呢。
太子爷却称命不见,他们就学我大明朝的官员,于厥前跪哭。”
“太子为何不见盐商?”
高一功大有兴致的问道。
那人眉飞色舞道:“如今的盐场,都被盐业总公司征收了,并在市面上公开售卖食盐,您只要有钱,想买多少买多少,还便宜。
这些老爷们吃饭的家伙被端了,急了呗!”
高一功听的眼里精光直闪。
兴许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盐商们哭声大作,还一声声悲啼。
“太子爷,两淮盐业总公司与民争利,您不能不管啊!”
“万历爷,我的万历呀啊,当年是您老人家亲自下旨实行纲法,如今纲法在哪儿,纲法在哪儿啊!”
“老爷,陈子龙那些人从后门进去了。”
突有一名老仆过来,向梁有道附耳道。
“嚎嚎嚎~~”
梁有道的音量陡然加大!
周边的盐商们顿时各显神通,有的掐自己的大腿,还有狠角色,往眼睛里倒辣椒水!
慧英看的目瞪口呆,不禁道:“他们这么假,就不怕被人戳穿么?”
“害,又不是哭给我们看,哭声越大啊,里面的太子爷才听的越真!”
边上有人接过来道。
还瞥着慧英那秀气的脸颊。
慧英恨不得给他来一刀,可此时,只能摁下脾气,勉强点了点头。
张鼐不解道:“一功叔,这么多人跪在门前大哭,成何体统,明朝太子不问么?”
“看你的好戏就是!”
高一功兴奋的拍了拍张鼐的肩膀。
……
园子里,陈子龙、吴伟业、杨廷鉴、黄宗羲、方以智等人全来了,吵成了一团。
“太子,您还是出去见见吧,任由这么多盐商跪在外面哭厥,怕是要闹大乱子啊!”
杨廷鉴劝道。
“是啊,太子初来扬州,人心未附,就逼的盐商跪哭于门前,倘若南京的言官弹劾太子,又该如何是好?”
吴伟业附和。
“何必涨他人志气?”
黄宗羲哼道:“他们愿跪,就跪下去,黄某倒是要看看能跪几天!”
“不错!”
陈子龙点头道:“太子若是接见,盐商必提盐业,一顶祖宗家法的大帽子扣下,有理有据,难以分说,再有南京的御史言官为之和应,必惹来汹汹物议,不如不见!”
“那他们一直在门外哭叫,难道还能乱棍打出去?”
吴伟业驳道。
后堂,却是有脚步声传来。
袁贵妃带着长平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