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长!夫长!!我要买人!”
昏暗的长廊里,没有一丝光亮,青年的话声四处撞壁来来回回。
“哟,这不是朱大人吗。今日不来搅我们做生意?倒来买人啦!?哈哈哈...”半阴半阳的尖锐声响不知从何处飘来,直灌青年耳中。
青年脸色一阴,转身面向出口。“你若不卖,我找别的夫长就是。”
“哎嘿嘿~朱大人好大的气性,生意来了!怎么会不做呐!要男要女?最近新到了一批女娃,那身段姿色,嘿嘿嘿。”
青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举过头顶,缓缓搓开。“废什么话!全要身手好的男人!要二十个!另外,再给我找个画师来。”
“哎哟哟~大生意啊~那可得不少钱喏,嘿嘿。”
被称作‘夫长’之人,不知躲在何处,看着青年手中缓缓搓开的纸团,赫然呈现!‘地契’二字!
夫长一喜!连连应道。“哎哟朱大人!您家宅子可在好地段啊!二十个汉子!一个画师!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忽从青年头顶砸落下一个木罐。“喏~朱大人,这里是这二十人,一月的药量,您自己收好吧。到时候用完了,再来取就是!”
青年蹲下身,拾起了木罐仔细揣摩着......
“说真的,以前我要下山时,师父总会千叮咛万嘱咐,要是遇到了人,不可暴露灵力,一定要低调行事。可自从遇见了阿兄阿姐,师父这两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拘谨隐藏,反而处处张扬外露。那火凤,我都从没见过......”可爱少年蹦蹦跳跳一路说着,心中之事愈说愈是轻快。
月明星稀,野风嘘嘘。
一路走来,村子邻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烟囱之上或起了几缕炊烟,袅袅登天欲语青云,可风忽一起,便又没了音信......
兄妹二人,一左一右走在可爱少年身旁,静静听着阿茶诉说心中苦水,时不时微笑应声。
“嚯哦!这家门口怎么倒着这么大一只肥鸟!”张道安赶忙跑去拾起肥鸟,掂了掂分量,一脸痴笑,后又无奈的摸了摸肚子。“明天吃也行!”
“阿兄阿姐!那也有!”陈茶水小跑了几步,一手一只!拾起了两只肥鸟,举在身前冲着二人不停晃着。
“嘶...阿宁,你说,阿爹阿娘是不是在和他师父,比什么赛呢......”
张道宁闻言,两眼一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聊嘛!”
“阿茶!回家啦!明天我们炖鸟汤吃!”
“咕嘟,来啦来啦!”
颂!兄妹二人一跨入院门,那原本隔窗一动不动映出的烛火,似是回过了神,开始轻曳起舞;屋内三人谈天之声忽朗朗而至;柴火的爆裂声,饭菜的扑鼻香气,一拢而来......少女一愣,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又浑然说不出来。可爱少年小跑而来,不一会儿就和二人走在了一同。
哆哆哆“阿爹阿娘,先生!我们回来啦。”张道安扣着门,等待回应。
“哈哈哈,孩子们回来啦!”老君抚须,和蔼笑道。
夫妇二人微笑点了点头。
吱嘎~
“哎哟!哈哈,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都学会敲门啦!”妇人一把拉开了两扇木门,连连招手迎三人进来。
张道安闻言脸色一红,冲着阿娘嘿嘿一笑,跨进了屋内。转眼,尴尬的发现桌旁两位正盯着自己。
“阿爹,先生。”赶忙作了两揖,站到了一旁。
张道宁陈茶水紧步跟上,冲着三人各作了一揖,站到了张道安身旁。
“哈哈哈哈,你们三站那干嘛!过来吃饭啊!”瘸腿男子满面开怀,朝向三人连连招手。
兄妹二人面露难色,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身旁陈茶水,嗖得一下!窜坐到了凳上,憨憨一笑,吃起了饭菜。
兄妹二人嘴角狂抽,满头黑线。
不一会儿,张道宁举起手中食盒,摆到了桌上空余处。“阿爹阿娘,先生,我们...仨!刚刚吃过了,这些糕点味道不错!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嗯嗯嗯,我们刚刚在酒楼吃了好多好吃的!属这糕点最最好吃!”陈茶水往嘴里扒拉着饭,仍不忘应声嘟囔道。
“茶水!”老君厉声一喝,可爱少年往口里扒饭的速度,猛的骤降。
“哈哈哈哈哈,干嘛呀!孩子嘛!~吃吃吃!~”妇人拿起筷子,不断往陈茶水碗中夹菜,少年一喜,扒饭的速度又徐徐增快。
兄妹二人坐在一旁,陪着吃饭的四人谈天说地。
久久
看着四人夹筷的频率渐渐减缓,张道安终是忍不住开口。“阿爹阿娘,你们...真是仙人?!”
陈茶水一惊,看了眼发问的张道安,又满怀敬意的看向夫妇二人,最终注视着师父等着后续。
男子放下碗筷,咽下了嘴中最后一口饭。看了一眼妇人,转头和蔼的面向兄妹二人。“道安,阿宁,我们是你们的爹娘,是仙是人,都是你们的爹娘,所以...没什么不一样的。”
少年看着阿爹含糊其辞,欲言又止。
妇人站起身,捏了捏少年肩膀。很快,收回了手,端起几双碗筷朝向厨房走去。少女见状,连忙起身拾起桌上剩余碗筷,亦是走向了厨房。
“哈哈哈,傻小子。”老君大笑抚须,一手遥遥点了点张道安鼻头。不一会儿偏过头来,冲着可爱少年招了招手。“来,茶水,陪为师四处去走走,消消食。”
可爱少年闻声连连点头,乖巧的跑至老君身后,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迈出了屋门。
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小溪潺潺流淌。师徒二人站在一棵老柳旁,脚下青草氤氲,头上柳芽方抽,四野的风徐徐而来,有几条柳枝垂进溪里又被风带起。陈茶水望着远处人家灯火,偶有几家熄灭,又有几户亮起;少年似有话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时而低头,时而望向师父......
老君背着手,望着天上圆月,须发随风微舞。久久终是开口。“茶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今日,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少年眼前一亮立马开口!“师父!您和阿兄阿姐的爹娘,都是仙?”
“嗯。”
“那您为什么突然毁了小南山顶!为什么突然会向着山下之人显露灵力!”
“南境山上有大妖,小南山上有小妖,起初我们在,他们不敢放肆,现在我们下了山,我怕他们太大胆了......至于灵力嘛,过了今夜!世人便都能习啦~小茶水!你可得努力!别被后来之人超了去哦!哈哈哈哈哈...”
少年一惊,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不会的师父!”
......
“师父!今天的菜好吃吗!糕点好吃吗!”
老君一愣哈哈大笑。“哦!好吃!好吃的!!”
“师父!那我小时候乖不乖啊!”
“乖~很乖很乖~”
“那我阿爹阿娘,为什么不要我......”
老君一顿,脸上浮起一抹酸楚,刚欲开口,又被打断。
“哈哈,不过也好!这样我才能有师父!有阿兄阿姐!”
“傻孩子......”
......
啪!忽一道皮鞭抽得爆响!满树黑鸦被惊得腾起鸣叫。
朱阿三一手托木罐,一手拿皮鞭,站在明月之下,乱坟堆旁。阴毒的笑着看向眼前二十个,各个手持白刃身强体壮的青年。掂了掂手中木罐,阴狠狠的笑道。
“嘿嘿嘿...二十个人每人一月的药量。那给一人,就是一人二十个月的药量!嘿...嘿嘿...杀了张道安身边人的!赏五个月药量!杀了张道安的!赏十个月药量,且十个月内皆可自由行动!废物的话~就去死吧!”
他们从小就被圈养在牢笼之中,受制于各自夫长,但凡敢做出丝毫忤逆夫长意愿之事,轻则一顿鞭笞,重则示众处死...他们悲惨的生命之中只有吃饭、睡觉、厮杀...能活到这么大,手上早已沾满了同伴鲜血。死,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种耻辱,但是自由!是他们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二十人闻声,同时猛的一惊,纷纷抬头望着朱阿三手中木罐,眼神炙热疯狂!自由...是他们从不敢奢望的东西...如今!他们终于也有机会,要触碰到了吗!?
“晚些,我会给你们每人三张画卷,你们照着画上之人去杀就是!之后奖赏少不了你们!嘿嘿嘿...”青年狰笑,满目鲜红似欲滴血。
“是!大人!”二十人齐声应答,无一例外,应声冲天,又让那刚落树的黑鸦鸣啼而起。
嗦嗦嗦...二十个黑衣幽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小巷之内。忽的!四面八方分散了开去,或行于屋顶瓦片之上,或急行于屋边阴影之下,各显神通......
“丁申三!我们合作如何!一同去杀那女子,之后解药!一人一半!”一浑厚嗓音的青年,对着远处比自己略矮一点,正奔行着的男子高声呼喊。
“哈?申五哥啊!哎~要说正面互搏~我可能赢不过你,可是论刺杀,你就别拖我后腿啦!”说罢,略矮青年猛的提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呸,杂碎,待会有机会连你一起杀了!”青年狠狠啐了口口水,朝小镇方向猛奔而去。
一黑衣青年,蹲在一棵大树顶梢,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三张画卷:一张倾国倾城的少女;一张剑眉凤眼琼鼻皓齿的少年;还有一张...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每幅画卷之旁,都备注了其人姓名住址。最终,青年撕烂了两张,仅留一张少女图,贴身安放。
“未二哥,此次行动想必会有很多人选那女子,而且我们当中还有一个‘午’字辈...我们还是谨慎点吧,去探探那县令如何?”一青年语气温婉与身旁强壮青年商量着计划。
“申一!你这种文人,满脑子全是些没用的弯弯绕!要我说!还是找那女的去!杀不到摸两下也好!哈哈哈哈。”满脸胡渣的青年,搂着一旁满头黑线的文弱青年,哈哈大笑。
文弱青年咽了咽口水,无奈开口。“行行行,依你!”
......
收拾完碗筷的母女二人,擦着手走出厨房。男子抬手连招,示意二人过来坐下。
“咱家四人,多久没像这样吃完饭,好好坐着聊聊天啦,哈哈哈。”
四人互视了几眼,都欣然嬉笑。
“道安,阿宁,有些话不宜早讲,今晚我们就好好谈谈天,谈累了,便去睡下,等过了今晚,你们要还是有什么想问的,我们一定知无不言。”妇人和蔼的看向两个孩子,从一旁端来了一盘水果,放到了桌上。
兄妹二人,顺手就拾起了盘中水果,送进了嘴中。甘甜多汁,比起往日,更甚不少......
“闭馆!”
随着一道恐怖雄浑的声响从场馆顶部赫然砸下,第一层台阶四面,轰然开启了四扇巨大石门,石门之大,恐能同时进出数十人!
第一层台阶之人,闻声见到石门开启,慌忙跑出;第二层之人顺着楼梯狂奔而下,向着第一层石门惶惶冲去;第三四五层之人,皆不惜命,顾不得层高几丈,一跃而下!或是有人摔死在了一层,或是有人摔断了腿,苦苦哀求别人拖自己出去,当然更多的还是跳下无碍,死命冲向石门外跑去的人......
片刻
砰!
四扇石门轰然紧闭,场馆内的灯火瞬时一熄...密不透风的巨大场馆,漆黑一片。黑幕笼罩,恐惧感不由拢上了那些跑不出去,或是没跑出去之人心头,眨眼,馆内哀嚎遍起......
“主!今日馆内,战死七十五人,闭馆留下三十二人!共一百零七人!请主享用!”雄浑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此时语带敬意,卑微不堪。
“唔!”
声如雷震,在场馆之内不绝回响,整座场馆竟都微微起了共振;场下竟有鼠辈,闻声暴毙!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
场馆顶部突显两束红芒!似是两只巨大的灯笼,突然一暗!复又归明...
“唔!”
啸声再起!此次似在耳畔!直直震得众人双耳潺潺往外渗血,众人瞬时站不住脚,纷纷倒地捂耳,痛哭哀求。
一息未到!一阵狂风呼啸从顶部砸来!砸得众人紧贴地面,似要嵌进去一般,风中腥臭,令人作呕。
咚!一声巨响宛若天崩!地面猛然震颤!一阵腥风四散激荡。
一人迎风睁眼,见那顶上红芒消失!闭眼再欲睁眼,只感身体一轻,便再没了知觉。
逐渐适应了昏暗光线的众人,隐约能看到一座小山般巨大的鹿!在擂台之上蜷缩着身体,前肢跪地,伏下头,在血槽之内用舌头卷起一具又一具尸体,送入口中,随着一阵咀嚼,口角滋血,欣然下肚......
“妖怪!妖怪啊!!妖怪吃人了!!”
突有一个离鹿近些的人,看得稍微真切,惊声大喊!
那鹿似能听懂人言,闻声缓缓起身,甩了甩那如普通人家屋舍般巨大的头颅,抬头赫然显露出一张长满白毛的猿脸!头顶两柄如树干般粗壮的犄角,于空中划得呼呼直响。猛的抖了抖浑身筋骨,抬起一脚,骤然落下!咚!声如音爆,只见足下石台崩碎炸裂,碎石横飞爆射!其中一块,直直砸向了那喊声之主!
顿时,肉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