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少女昂了昂头,口中随意的蹦出了两字,轻擦着手,走向酒楼内堂。
“哎!姑娘小心!”一酒楼伙计突然指着张道宁身后高声呼喊。
少女叹了口气,心想着‘这无赖,怎得挨打没够啊。’
刚欲转身抬腿,便听到了咚的一声!紧接着就看到了那高举长凳,满脸开花的高大青年应声倒地,噗通一声巨响再起。
“狗东西,碰我阿妹?”张道安立于酒楼门槛之上,霞光拉长了少年的影子,直直盖在了那倒地青年头上。
县令站在面露凶色的少年身侧,扯了扯他的衣角。
张道安略敛凶色,一步跨下门槛,紧张兮兮的跑到了少女身旁。“有没有事啊!”
“嘁,这么不看好我?再说~我要是打不过,还有阿茶呢。”
“阿茶呢!?”
“喏,那边点菜呢。”少女冲着一个方向昂了昂下巴。
张道安嘴角微抽,抬眼望去,只见一露着虎牙的可爱少年正冲着自己挥手,顿时心中万马奔腾‘刚才...他跑...不会是...饿了吧!!’
年轻县令亦是一步跨过门槛,走到倒地青年身旁,狠狠踹了几脚见着没啥动静,缓缓蹲下身,捡起了青年脑袋旁的荷包,怜惜的擦拭了一番,系回了腰间。随即愤愤转过头望向张道安!“下次提前说一声。”
张道安嘿嘿一笑,随着少女向着阿茶走去。
“咳咳,诸位不好意思!想必有几位眼尖的已经认出我了!我是虞楠县令楚清行!”只见年轻县令两手交叠朝着四面八方不停作揖。
“一来!是我虞楠府衙御下无方!出了祸害,让这畜生惹出了这般事端,让诸位见笑了!”
“二来!是我府衙查事不明!竟让这般祸害,冒名顶替了真正剿虎有功之人!我甚是惭愧!”
众人指指点点,一时间人声鼎沸。
县令双手高举,不停空按道。“诸位,请听我细细道来......”
一炷香余,县令将张道安所述全然告知了在场所有人,现场哗然一片,众人不由纷纷看向了角落一桌,正等着上菜的三人。
张道安汗毛一竖,赶忙拉起了一旁正无聊摆弄筷子的可爱少年,连连摆手。“诸位诸位,陈少侠不善言辞,只想好好吃个饭,诸位还请自便!”
可爱少年惊掉了筷子一脸茫然,附和道。“嗯嗯,自便自便。”
众人闻言识趣的收回了目光,与着同行之人窃窃私语。
......
久久,随着府衙来人将朱阿三抬走,县令一同随行而去。酒楼渐渐又恢复了如常的热闹。
“少侠,吃饱了吗!”闷雷语声突在三人头顶炸响,这大汉走路无声,不知何时站到了桌旁。
陈茶水一手夹肉猛往嘴塞,一手环抱盘子拿起糕点一口一个,抬头瞥了一眼,狠狠摇头,从鼻中发出了一个婉转的“嗯~~”字。
“哈哈哈哈哈...”大汉仰头大笑,眼中满是欣赏。
“阿叔,是你啊。”少女抢了陈茶水一个糕点,细嚼慢咽的看着黑袍大汉。
陈茶水抬头弱弱白了一眼少女,搂着盘子一扭身,紧接着吃糕点的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额...我还没...嘶...算了...”张道安嘴角微抽,夹起几条绿叶往嘴里送着。“阿宁,你们认识啊?”
大汉刚欲开口就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也不算,刚刚他在楼上看我打架,夸了我一句。”
张道安皱了皱眉看向大汉。
“咳咳,丫头!我是看你连仅有的同行之人都被你屏退了去点菜,觉着你定有本事在身!所以才没出手在一旁观望的!你可别一棍子敲死了我啊!再者说,别人不也没出手嘛!”大汉听出了少女言外之意,连忙摆手解释。
“嘁,你和他们不太一样吧。说吧,你找阿茶什么事。”张道宁一口吃下糕点,拍了拍手,扶着下巴仰头望向大汉。
大汉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听那县令说得心痒痒!想和陈少侠切磋切磋!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给个机会互补一下呗!”
可爱少年一怔,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翻起白眼瞪了一眼正欲吃菜的张道安,随即面向大汉。“不好意思啊,我不会武功的。”
张道安被瞪得心里发毛,菜停在筷上,干干咽着口水。
“少侠!怎得!是看不上与我切磋嘛!”大汉闻言急得跳脚,伸来手欲强行拽起少年。
“不是不是,我真不会武功...”陈茶水突然想到师父今日下山的招摇架势,突又怯怯的补上了一句。“我那是...灵力!”
说罢!青芒骤现!将那大汉全然裹在其中,猛一发力,那大汉被隔空擎起两三尺!
起初大汉闻言心中似被羞辱;眨眼青芒裹附,大汉不以为然,只当是什么江湖戏法欲发雷霆之怒;忽然失重!大汉猛的一怔,赶忙划手划脚猛作挣扎!就像是在棉花堆里打拳一般,毫无着力......
数息后大汉落地,瞳孔皱缩!额头冒汗,浑身不禁微颤,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样!现在信啦?”
可爱少年清空着一个又一个的剩菜盘子,无空顾及大汉感受,许久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来。
“打扰!告辞!”大汉似是信仰崩塌失了神,一步一顿的走远了。
“这大叔真奇怪。”张道安嘴里嚼着菜,试探的看了看二人。
“还不都是你!”少女眼疾手快,佯作指责,唰的又从陈茶水怀中抢了一块糕点。
可爱少年委屈的看着怀中空盘,皱紧了眉头抿紧了嘴,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
“伙计!再来两盘糕点!”张道宁振声一喊,身旁两个少年,皆是眼前一亮!
“好嘞~”小二的喊声悠扬飘来,更叫俩少年舒心了不少。
大汉正要上楼,碰巧遇到了应声的小二,冲着小二低语了几句,叹了口大气,苦着脸走上了楼梯。
“柱国怎么样!打赢了没有!”正喝酒吃肉的四个大汉,勉强看到从楼梯口,冒了个头出来的黑袍大汉,便急切问道。
黑袍大汉一步一顿的走完了楼梯,走到了桌旁,一屁股重重的砸在了凳上,叹了口大气道。“打了...我毫无还手之力......”
“怎...怎么可能...”四人闻言,顿时停住了酒肉,绷紧了脸,久久不敢言语。
一炷香余
嗝~~~张道安打了一个极长的饱嗝,两手搭在肚上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着眼,一脸惬意。
少女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张道安,买单去!”
瞬时!张道安两手从腹上垂下,脚一直,头一歪,打起了呼噜。
“额...”可爱少年看了眼张道安。转头看向少女时,正巧碰上了少女射来的目光,赶忙一闪,低下头斯文的啃起了糕点。
张道宁一头黑线,疯狂倒吸着凉气。
转眼,少女起身走了几步,忽寻到小二身影,高呼道。“伙计!买单!把这几个剩下的糕点也给我打包起来!”。
“来喽!~”小二疾疾跑来。
忽跑至少女身前时,深谙世故的压低嗓音道。“姑娘!您三位的酒菜钱,方才二楼的那位爷已经结过了!”言罢,又小跑到了桌旁,眨眼打包好了糕点。“来!给您!”
张道宁闻言一惊,抬眼看向那大汉坐的桌子,这时却早已换了客人,不由心中一涩...喃喃一语。“多谢。”点了点头接过了小二的食盒。
“哎哟!您真是折煞小的了!”小二赶忙躬身作揖连连摆手。
少女一愣,瞬就明白了什么,微笑转过了身去。
只见,那睡着的张道安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吃饱的陈茶水亦是满面春容。
“走吧,回家去!”张道宁提起食盒,冲着二人拎了一拎,嬉笑迈着莲步走到了第一位,两少年满面适意,随着少女,一齐向着楼外走去。
夜色渐起,春寒乍现,这初春时节的冷暖,实难捉摸......
无灯无火的泥路小巷里,走着一左摇右晃失魂落魄的醉鬼,衣衫褴褛避不得体,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醉鬼脑中如走马灯似得浮现着一幕又一幕‘唰!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猛的泼在身上!’‘啪!府衙衙役朱阿三!欺上犯下、醉酒调戏、知法犯法,罪不可恕!但念剿虎苦劳,亦是家中独子,罚杖二十!逐出府衙,永不录入!’‘娘!把钱和地契给我!给我!!’‘砰!一推!后脑着地的老娘,红黄相杂的浆液从头颅中汩汩涌出,淌了一地...’‘老婆子老婆子!你个畜生!那可是你娘啊!!’‘我没有...我没有!是娘自己摔的...自己摔的!!(惶惶看着双手)’‘爹!把钱和地契给我!求你了!快给我!’‘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快给我!!(一把冲上前掐住了老爹脖颈)’‘脸色愈渐涨红发紫的老爹久久不做了声响...’‘爹?爹?!爹!!’......
小巷两边似都没了人家居住,静悄悄的,只听见那醉鬼嘴中喃喃着。“张道安,你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回来...是你害得我一无所有...是你害死了我阿爹阿娘!是你...都是你!......张道安...张道安...你应该死的...应该死的!张道安!!你应该死的!!!”醉鬼愈渐激动,最终高仰起头,振起双臂冲天咆哮!散发顺势垂下...露出一张满脸血污狰狞的熟悉脸庞......
“杀!杀!!杀!!!”
“本轮赔率!黑六白四!诸位下注吧!!”
“黑子!黑子!!”
“白子!白子!!”......
一灯火通明的巨大密闭空间正中,有一座五六丈长宽的大型擂台。
擂台之上对立站着两人,黑衣执剑,白衣执刀。
再四散往上,只见擂台四周有一级级,呈倒金字塔状的五层巨大台阶!第一层略高擂台两尺不到,其阶之上,或坐或立之人各个锦衣玉袍,脸上戴着各不相同的奇异面具;第二层更高更宽敞了些,其阶之上众人,亦是各个戴着面具,只不过装扮比第一阶之人差上了不少;第三四五层同样,一阶更宽于一阶,一阶人数更甚一阶......
叮~只听清脆一响,擂台四周呼声暴起!
白衣率先发难!箭步上前藏刀于背后,两腿猛地蹬地,蓄势腰间!瞬时拧腰!后腿如鞭般甩出!破风而来直逼黑衣腰胯,紧接一手从背后抡起长刀,狠狠劈向黑衣头颅!
黑衣见白衣起势早已倒撤,轻松躲过一击鞭腿。但见藏刀一劈,定是躲不了了!双手执剑格于头顶!
呲吟!~刀剑碰撞擦出了点点火星,尖锐的摩擦声激起了人群山呼海啸。
黑衣格住一劈!顺势绞剑,反压下头顶长刀,不断绞着向那白衣冲去!白衣两招落空本就心中不忿!后又长刀被黑衣绞出一个漩涡!连连倒退更是恼羞成怒!突见那黑衣停绞,一剑直刺胸前!寒芒将至心中大惊!
无奈只得!侧身挥刀,以肩接剑!歘!白衣肩膀瞬时血花飞溅,一边的衣裳被染至猩红!可白衣一刀!亦是一挥中的!黑衣小腿被划开些许皮肉,亦是潺潺渗血。
在这里,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十分常见,毕竟他们的性命本就不值钱,只有赢!才能让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同样,鲜血与惨叫能让看客们更加兴奋疯狂......
“呵啊!!”白衣见到一挥有果,瞬时换手提刀怒喝一声!向着黑衣猛奔而去!提刀斜于胸前,将将奔至黑衣身前时,突换步伐,左右脚尖旋转交替,身体前倾急速转圈!两圈之后!只见刀芒乍现!一把长刀骤然伸出猛劈黑衣!黑衣忍痛后撤,双手持剑直迎来刀!
呲吟!呲吟!呲吟!白衣三圈斩出三刀,威力一刀更甚一刀。只见黑衣单膝跪地,双手颤颤持剑,虎口尽裂!白衣见状,乘胜追击,一击蹬步冲天而起!长刀蓄势举于头顶,待至人前!猛然劈下!一斩携风带雨,呼啸而来!隐隐间,眼前似都起了涟漪......
咚!
只见黑衣本跪于地,突猛的向前翻滚,不忘举剑上撩!正中白衣下腹!白衣轰然坠地,滚出几尺,忍着剧痛一手按腹,一手撑起身体一脸后悔与惊恐的望着黑衣。
黑衣半跪在地缓缓站起,啐了口口水。“蠢货。”
白衣下身已被鲜血浸染,下肢毫无气力,勉强靠着双手向后倒爬,濒死之际本能的求生欲望猛然爆发!面向黑衣苦苦哀求着。“你别杀我!我认输!让你赢!让你赢还不行吗!”
“多说两句吧,他们爱听。”黑衣冷色冷声。
“求你了求你了!别杀我!怎么都行!怎么都行!!”
“死吧,他们爱看。”黑衣抬剑,一剑封喉!
白衣瞳孔皱散,烂倒在地......
场内瞬间暴起天崩地裂般的呼喊!其间自然也不乏那些输钱之人的滥骂。人群于场内雀跃起伏,涌起了人浪,好不热闹......
“下一轮!黑四白六!诸位!下注吧!”
“黑子!”
“白子!”
......
白衣沁血的尸体,被场工随意的扔到了台下尸槽;黑衣又被戴上了镣铐,被人牵着走下了擂台......
“咯咯咯...到了...终于到了!张...道安...张!道!安!!死吧!去死吧!!”一狰狞青年立于一座坟场大墓之前仰天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