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饭的时候好娩见到了甘盘,她和甘盘都不算是本村人,在村子两个人都住在祭庙偏殿,午饭也是在祭庙和守庙的老师傅一起用饭,好娩来到厨房就看到甘盘再往桌子上端饭,平日里都是她和三个师傅轮流做饭,甘盘来这儿两天了,确实也是该他做饭了,好娩也就没再说什么,三个师傅还没到,简陋的木桌子上放着简单的三盘菜,还有一个精美的竹篮子,里面放着几个白馒头,陶制的盘子经过常年使用变得发亮,看着给这菜增加了食欲。
好娩赞美的眼神看着甘盘,没想到,这自己用了半年多的灶具,装了他做的菜,显得都不一样了。
好娩正准备夸赞甘盘的厨艺呢,师傅的大嗓门就先响了起来。
“大老远就闻到了阿盘做的饭了,好香啊!”
“半年没吃了,可馋死我了!”
话说着四十多岁的陈师傅和共师傅就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师傅,这小师傅也是前些年在这官道附近捡的,两个四十多岁的老师傅觉得生活也是苦的很,就主动把这小孩子留在了庙里。
甘盘招呼着几个人坐下,笑着说到“那我今日要是去隔壁镇,后面几天回不来还不把两位师傅馋死呀!”
好娩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人不像表面看着那么温柔尔雅的,说话这么自恋么?
两个老师傅笑哈哈的坐下,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那倒也是,甘盘也是在这祭庙长大的,两位师傅对他来说是再亲近不过了。
“阿盘哥哥下午要去隔壁镇?”小师傅乔乔在这对话中抓住了重点,奶声奶气的问着。
好娩也抬头看了一眼甘盘,也想开口问,但是想到他们还没那么熟。
甘盘也看到了好娩的想法,他早上在镇里其他的村里指导着去烧田,回来便听阿五说,好娩居然识字还会简单的算数,甘盘心里便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对呀!下午去隔壁镇,估计可能回不来,接下来几天还要去其他的几个镇,指导他们烧田。”甘盘边吃边说到,在对两个老师父交待,也在对乔乔和好娩说,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好娩。
外面的雨还在下,好娩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甘盘大哥,橘若说这烧田是你研究的,我有点疑问,还望甘盘大哥解惑。”
听到这话,甘盘抬头看向好娩,没想到她会对这耕种技术感兴趣,心里突然就有了打算,看着好娩有条不紊的开口到“烧田也是我偶然一次发现的,几年前到清水城,有一年入冬,有一块田里的麦秆失了火,那块地来年谷子却长得格外的好,后面经过我反复尝试,还真是这样,每年秋收之后,把废弃的麦秆原地焚烧在田里,不仅省了百姓的力气,这烧完的草木灰浇了水渗进了土里,能防虫害,也有助于麦苗的生长。所以,去年中秋回到莲花村,我就让族长试了试,结果今年长得比隔壁几个村好太多了。”
好娩听完眼睛都亮了,想到自己家乡的谷黍和小麦的收成,前几年就颗粒无收,前几天阿爹来信说,虽说今年老天爷帮忙,但是由于靠近南岭,庄稼病虫害还是很厉害,收成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大打折扣。
甘盘看着好娩的反应,试探着问出口“好娩姑娘这是对耕种技术感兴趣?”
好娩迟疑了一下抬头说到“不瞒甘盘大哥,我的家乡靠近南岭,庄稼年年虫害严重,近些年战乱雪上加霜,基本是颗粒无数的,所以,也想在甘盘大哥这儿学的一二,回去也好帮父老乡亲解决吃饭问题。”说完便诚恳的看着甘盘,生怕他不答应。
其实甘盘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跟着好娩识字,学一些简单的计数,虽说现在农业方面颇有研究,也算是小有建树,行走在这清河镇游刃有余,但是他有更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他想走更远,在阮州,去殷都,想学先辈神农尝百草,他想走遍九州八荒,去研究农耕方面更棘手的问题,去记录自己的成果,传给后人,青史留名,文明的传承离不开大家的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前辈们不断积累下来的华夏文化。可惜他从小无人管教,吃百家饭安全长大已是不易,哪有机会去识字学文,如今遇到一个机会,便是这姑娘也有求于自己,倒是也不错,互惠互利。
“可以,好娩姑娘,你教我识字学简单的算数,我带着你处理农耕方面遇到的问题,也算是各取所需了。”甘盘也是认真又爽快的答应了。
“我也想,我想学识字算数,我也想学怎么种好谷黍。”还不等好娩开口,乔乔清脆的开口说到,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世事艰难,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在这祭庙生活的四五年,年纪也小,两个老师父也心疼得紧,导致乔乔。连一点人心险恶都不知道。
甘盘没理乔乔的话,看了一眼好娩,等着她开口答应呢。
“可以。”好娩也是干脆的答应,对自己来说无什么损失,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与此同时,共师傅洪亮的大嗓门对着乔乔也喊着说“不行!胡闹你这是。”
共师傅的大嗓门一出,桌子上的几个人都惊到了,乔乔也是憋着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好娩和甘盘的契约也算是达成了,知道共师傅的话是对乔乔说的。
“阿盘,我们吃好了,先带这小崽子出去了。”共师傅说完便拧着乔乔的耳朵出去了,骂骂咧咧的走了,陈师傅在旁边心疼的看着乔乔,也没办法替这小崽子求情。
“师父!疼!疼!真的很疼!”乔乔从小到大没挨过揍,看着师父突然这么凶,很是害怕。
“老共,放下放下!”陈师傅赶紧从共师傅手里夺过乔乔,抱在怀里摸着耳朵,两个师父俨然是一对严父慈母啊。
“谁让这小子老想着往外面跑,外面江湖凶险,生活多艰苦,就这小崽子,出去不出一天,让人吃得连渣都不剩。”共师傅还气呼呼的边走边说。
“乔乔,以后不要再想着出去了,惹共师父生气了,知道不。我们都是为你好!”陈师傅还耐心的安慰着乔乔。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师徒三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外面的雨也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秋收完的麦香味儿,下了近一个时辰的阵雨,吹过来的风还有点刺骨。
甘盘收拾完灶具,想着既然要跟好娩学教,于是便开口说道“好娩,下午你随我一起去隔壁镇教习他们烧田吧,你不是想学习耕种知识吗?”
“可以,完全没问题。”这机会好娩可是求之不得,于是想都没想欣然答应。
“你一个姑娘家,看样子也是时常在江湖跑,出门在外的一些基本生活技能就不用我说了吧。”甘盘不咸不淡的轻声说到,他表面温润尔雅,日常与人说话也是亲近,但是从小失去双亲,吃百家饭,饱一顿饥一顿,也看过这世界的诸多残忍,内心早就是七窍玲珑,对谁都亲近,但是谁也都可以舍弃。
“最近你再把你习得的文字和算数,写出来,给我识识,抽空你再教我认一认。”甘盘说着话扫视了一眼好娩。
好娩欣然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虽说在这儿半年之久,但是好娩自知,这不是久待之地,没什么身外之物,身上加了一件御寒的皮毛外衣,装了自己记录耕种技巧的笔记,便来到祭庙前院等甘盘。
庙前院正中间是一颗百年松树,四周用石头围起来,石头表面磨得光滑铮亮,看样子是经常被人坐的缘故,这庙只有村子里求雨祭祀或者节日祭祀才会聚集至此,平日里人并不多,好娩背着包袱,在院子里踱步走着,在这儿半年多,来前院的次数少之又少,仔细观察下来这院子比平常的百姓家正规气派些。
等了快一炷香时间甘盘才从偏殿跑过来,大老远的就给好娩招手,跑过来的这一刻,看着倒是看着有些少年之气,轻松自由,没有那么多故意的端正礼貌。
“咱们快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隔壁青松镇屯子。”甘盘跑到好娩跟前没做停留,略带礼貌地点点头,朝着门外边走边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