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广场,人山人海。
照例,有行刑大事,知府会安排众衙役四下敲锣,广而告之,让尽量多的人来观行,何况百姓闻听新任朱相国,居然要把王族慕容氏的三位王爷行阉割之刑,此重磅消息立即传至四野八乡,无数百姓蜂拥而来。
往年杀强盗,杀恶徒有,也有屈杀好人的。
可从未听闻当着众百姓,把几个王爷绑了行刑的,而且仅仅是因为欺负百姓,圈了点地。
许多人认为有权有势的欺负穷人,搞点地,这不都是天经地义寻常之事吗?反正只要不欺负到我头上,那就是天下太平。
这位战时相国朱金蟾到底是何来头,竟有如此胆魄?
广场刑台上绑着三十二个慕容家的男丁,三位王爷和他们的王子王孙一溜排开,每个人脸上惊恐万状,知道他们很快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刑台两边密密麻麻的跪着女眷,显得惊慌局促,但难掩其中几个国色天香的美貌女子。
男男女女议论纷纷,许多光棍汉痴汉开始指指戳戳,哈喇子流了一地,只是有兵士们持刀持戟看守,才不敢上去占便宜,但眼珠子早已肆无忌惮的,将一个个女子淫了个透。
午时刚到,何书办总算看到张屠带着两个徒弟到了,赶忙上前招呼,将场地和人物都悄声做了介绍,然后又嘀咕了些要求,满面堆笑的顾自去了。
张屠心中冷笑,他清楚看客老爷们,凑热闹的百姓都要瞧什么,就图场面血腥刺激,让受刑人越惨越好,叫声越凄厉,看客就越兴奋,一刀刀割在别人身上,那真叫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他人,快乐的是自己。
张屠将片片锋锐无匹的异形刀具,排列整齐,晃动他的猪头脑袋,不时面目狰狞的大叫,让自己兴奋起来,也带动现场的气氛,摆出各种姿势,举起寒光闪闪的阉猪刀,开始绕场显摆。
许多观众发出啧啧的赞叹,期待午时三刻早些到来。
忽然一阵骚动。
六队兵士押着许多官员进入广场,进场官员被安排的刑台最前面,个个神情紧张,从服饰来看,应该是现任官,并非罪官。
“这些人是丰源府下面六个县的官吏,来现场观刑的,是朱相国的强制命令,不来的要受杖刑三十。”
有个好事者悄悄走到熟悉的兵士身边,打听出了具体情况,马上神秘兮兮,颇为得意的将此绝密主动透露给周围的人,引起的一阵哄笑感叹,让他十分自得。
好奇心驱使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汇聚到衙前广场。
其中不乏被王爷们欺辱过的百姓,买了炮竹,扶老携幼,面带期许等待着,这样的人越聚越多,从窃窃私语到谩骂,扔石块。
幸亏兵丁围住了刑台,否则没等开始,慕容家的男丁早被打死数遍了。
“朱相国到!”
朱兆吉一身特制的官袍,在众位朝廷官员的簇拥下,目光凌厉的扫视全场,他身材瘦小,但威势不倒,表情严肃的一步步走上观刑台,居中一座,傲然俯视。
“看呐,原来个子这么小,嘻嘻,他那双眼睛可真黑,五官也很漂亮,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大帅哥。”
“帅不帅的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人家十三岁不到已有了四方娇妻了,一个个美的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何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小姐就差了?”
“呵呵,马姐姐,你长的倒是不差,就是这脸......”
两位女子斗嘴,你来我往。
马小姐怒道:“死丫头,我脸怎么了?”
“姐姐的脸那是丰源府妥妥的第一,至于是哪方面第一,自然是不用说的,嘻嘻......”何小姐照着马小姐的脸比划,左右手上下一撑开。
马小姐自诩美貌九分,就是脸型这一分不小心稍微长开了些,常引以为憾,见被取笑,顿时大怒:“好呀,何家的矮冬瓜黑脸臭婆娘,我要跟你拼了。”
一撩裙角,登时露出两条粗腿,跳过人从,向何家的女子上,异常勇猛,顿时一片哗然,在众人的起哄中,两位‘美人’互撕到满脸血道道,才被没看够好戏的婆娘们假惺惺劝开,各自拥到一头开始肆意褒贬对方的颜值。
刑场角一面硕大铜锣。
“哐!”
震耳欲聋!待到锣响三声,就是扔签开始行刑了。
“哎呀,要开始了,你们别闹了,看割那东西要紧,嘻嘻......”不知哪个女子喊了一嗓子,所有吵吵的娘们都豁然转头,开始关注刑台上绑的男子。
“这个啧啧,看着没有三两肉,估摸着那玩意,顶多跟个鼻涕虫似的。”有位三十多岁,来自花街柳巷的豪放女,开始品评慕容家的男子,仿佛她有透视眼一般,一路评去,三十二根,根根各有千秋,就是入不了她的法眼。
评价声音不大,但句句清晰,引起阵阵窃笑,哄笑。
“我冤枉!”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如一箭穿云,响彻刑台。
“启禀朱相国,有犯人喊冤!”
朱相国本不喜做官更不善做官,幸亏随父母流浪讨饭时,看过草台班子唱戏,戏台上的包公端的那架势印象深刻。
“咳咳......何人喊冤呐。”朱相国学着官老爷说话,也轻咳两下问道。
“启禀相国,是渤海王慕容壮的长孙慕容庆寿。”
“带上来,待本相亲自审问。”朱相国端了端腰带道。
慕容庆寿本已挣扎的精疲力尽,但眼看时辰要到,心如火灼,大腿根的神经也一个劲的抽搐,听到朱相国到了,已迫在眉睫,这才卯足劲狂飙了一嗓子。
士兵将他从刑犯柱上解开绳索,直接拖到朱相国面前。
“你何故喊冤呐?”朱相国冷然道。
慕容庆寿此刻披头散发,仰头猛甩,露出一张清俊面容,大声道:“朱相国,慕容庆寿活了三十有六,从未杀人,更无圈地行径,也不曾与贪官污吏勾结,欺压百姓,如此判决当然是冤枉的。”
朱相国看他振振有词,面不改色,并不与直接回答,略一侧身,旁边的书吏立即领会,近身介绍道:“他因其父渤海王慕容壮的罪恶,受到株连,背叛阉割后苦役终身。”
朱相国微微颔首道:“他可有何善行吗?”
书吏答:“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