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不会说话的。
所以全世界除了不笨也没有兔子知道它是兔子了。
所以全世界除了不笨也没有兔子知道她是兔子了。
她如过去的百余天一样,一样睁眼,一样吃饭,一样一句一句和所有经过的人打招呼。
哪怕他们不知道。
只是她吃得越来越少,醒得越来越晚,想得越来越慢,
心里的天气越来越冷。
只是她死了。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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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无数的4月12日对不笨来说实在都不能算什么,可从这一天起它却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只有廖廖几人知道只有廖廖几人在意的意义。
兔子她死了啊。
“女士?女士?”
“余女士?余…”
“啊…”
“是今天啊……”
“唉…”
“毕竟余女士对我们来说实在算好照顾的东西了…”
是啦。
哪怕在这栋的的确都是相当安分相当平和的病患。
兔子也都是护工们心里最乐意去负责的对象。
虽说是和其他的大多数相同的沉默。
但所有待在她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善意。
这份善意,
在这片冰冷死地之中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笨倚在墙上,闭着眼去听那隔壁的嘈杂。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湿润的睫毛被带起一点弧度。
“好了别难过了,至少余女士的子女都还记挂着她,而且…”
一个穿着浅橙色制服的护工俯下身去拍了拍正蹲着在为老人殓尸的同伴,
却没想到转过来张木然着无表情的脸。
剩下半句寿终正寝愣是憋着没出来。
他这才想起来这位同伴穿着的是暖灰的制服。
“好了好了小白,别去干扰殓师工作,话说你来这都2年了是第一次看见殓师啊…也不知道是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一旁的前辈扯着他的后领子往旁边退。
“但不是,老闫…”
蹲着的俭师突然直起身向他们看了眼。
与其说看,不如说是瞪。
那黑洞洞的瞳孔仿佛要吃人。
没等吓傻了的二人说什么,那俭师两只手抱起尸袋往外走去。
哒,哒,哒。
没几秒就只剩回声荡在走廊里。
“不是,他,干嘛啊我,”
“小白。”
朱白缩了缩身子。
“这次确实是我们错了,院里的规定,同级同职员工间以编号相称,不得互相透露个人信息。”
“但…”
“没有但是。”
“好…”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两人沉默着看了看狭小而空旷的病房。
桌子,床,柜子。
空无一物,
空无一人。
朱白垂下的双臂悄悄抬起一点,
对着空气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谢谢呀。”
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很轻很小的少女的声音。
好像没有被人听到呢?
门外的信息卡被朱白抽走在怀里。
[余秋悦 78岁]
[入院时间:理历1037年2月12日]
[丁卯级病患]
[性质改变;类别全益]
[离院时间:]
朱白从口袋里掏出来支笔,垫在墙上在空白处填上行秀美的字:
理历1038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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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栋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只有从北区深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啃指甲声,
还有南区的负数而饥饿的钢琴曲,
同在南区的牙齿味的眨眼声,
还有东区不断的吱呀声。
好像倒也没那么寂静?
不笨笑了笑,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就又开始了一天的日常。
虽然晚了点。
:“兔子啊,刚才你见到的3只都是好兔子呢,
兔子以后就吃不到草了会不会难过啊?
不笨教兔子认一下除了草之外的那些东西好不好?
兔子每天躺着的那个很大的软软的叫做床哦……”
理所应当的无人回应…
才怪~
“哦哦哦啊!是叫床啊!兔子知道了!草,床,还有不是草也不是床的东西……”
一个又轻又软的少女声在隔壁的隔壁响起来,
在嘈杂着寂静的3栋里渲染出一片小小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