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参者(1 / 1)

“嘶~好冷……暖气什么时候停了?”

季昶睡得浑浑噩噩,忽然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随手一摸,本来想扯扯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一点。结果一顿摸索,脑子都快清醒了,只摸到一团团混乱铺开的布片。季昶的腿和手翻转腾挪了半天,终于放弃了只闭着眼就把被子摆正的尝试。

“什么情况……”被冰凉的床铺与寒凉的空气冻得实在受不了的季昶下定决心,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天压根没亮。他习惯性的向枕头处摸去,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床板一反往常的嘎吱作响,此刻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不只床板,就连枕头都像是被寒气冻住了,此刻硬梆梆的。

更重要的是,季昶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

“不是,啊?这,我……我睡觉前明明……”季昶下意识向下探手,想要敲敲床板,给自己下铺那晚上绝不睡觉的好哥们发个“紧急通信”。

可季昶的手探了下去,“咚咚咚”,不是敲击木板时喧宾夺主的吱嘎声,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指叩击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季昶有些呆住,他总觉得事情不大对,于是想床下探出身子。

结果,本应用来支撑的栏杆不见了踪影,季昶手中没了受力点,“扑通”一声,连人带布滚下了这个“石头床”。

石床不高,摔得不疼,但足够让人清醒过来。然而,季昶感觉自己的手脚好像被困住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却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我不是在宿舍里……我这是在哪?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保暖,很宽大很松弛,下面好像连条裤衩都没有——但好像有个肚兜之类的东西,我可没有肚兜啊?”

季昶揉揉脑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清醒过来后,他才发觉,这里阴森森、黑漆漆,连一点灯光都没有——宿舍的破窗帘子,根本挡不住沿街的路灯光。

有股自心底而生的寒意几乎袭卷了季昶,将将压下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宿舍里了。但如果不在宿舍,他又能在哪呢?

季昶深吸气,本想借此冷静下自己,却打了个喷嚏;想摸黑试探一下附近,却被宽松的袍子绊了一跤,扑倒在另一个石台子上;艰难甩开了脚下的麻烦,结果手上又不知道硌到了石台子上的什么,疼得季昶脸都抽了一下……

真倒霉……季昶在心里嘀咕一句,却又伸手摸向刚刚硌到他的那个东西。一阵摸索之下,季昶发现上面只有一道卡扣能动,于是抱着“反正都这样了”的摆烂与不怕死的作死态度,心一横,把卡扣摁了下去。

呼!黑暗的环境里,忽然间就闪起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摇曳的光芒足以让季昶看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四方石室:先前他起来的石台摆在正中,正对石门的那堵墙上是有卡扣机关的那个略小的石台;四周墙壁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蜡烛”,奇怪的是,这些“蜡烛”完全是金属材料制成,里面的“火苗”,实际上是毫无温度的冷光。

更奇怪的是,从“蜡烛”、石台、机关,到整个天花板和墙壁地板,都有着难以言名的古朴花纹。

花纹没有什么明确的格式,更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典型风格。七拐八扭,张牙舞爪,时而交叉,时而平行,时而又分出了另一条叉,隐隐约约能看出点方向。

那些花纹最终从天花板上的一个石环周围,汇聚在了先前季昶苏醒的石台底部的又一个石环纹路。相较于周围的那几乎狂乱的线条,这两个环倒是显得规规矩矩——当然,相对而言。

少顷,石门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挪出了一片更加漆黑而且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石头花纹延伸到了这条黢黑的石廊上。

——也是在这时,季昶才发现自己居然摆脱了那没了眼镜就“三米之外人畜不分”的重度近视了。

作为一名在这方面受苦已久的理科生,一时间竟然还不大习惯这种可远可近的视野,哪怕现在再远也远不出这个房间。

季昶摩了摩下巴,心里开始考虑这古怪的石室到底该怎么离开,以及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能感觉出来,我现在至少还是个活人……那么这整个石室应该不是全封闭的,否则我应该会有胸闷的感觉……周围的光都是冷光,我也没力气把这些铁烛台掰下来用……廊道四面的花纹好像有什么规律了……

“难道有什么信息?邪教?……该死,我被绑票了?绑匪还是个爱cos古代山贼的绑匪?

“……不,应该不大可能,毕竟这个石室并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而一群喜欢cos古代山贼的绑匪,估计早就上电视了……邪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但他们要有这个能力,能把一个大老爷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出宿舍搬进这里,干嘛不去抢银行?

“总不可能是我睡迷糊了梦游上公路,然后让大卡车撞到异世界去了吧?哈哈哈,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季昶只是想自己吐槽自己一句。结果越想越不对,越想越不合理。他仿佛想起什么,猛地用左手拽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用右手在后脑勺上四处摸索。

本来宽大的,一捏会弹起波浪的小将军肚,此刻被紧绷的皮肤取代;后脑勺上的几个红红的,一抬头就疼的肿块,此刻也给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让了道,不知隐居在何处了。

视力变化,身体变样,梦中转移,古风长袍……“不是吧……”季昶登时感觉刚起床时的那股寒意彻底涌了上来。

作为资深肥宅,他曾经一直幻想过穿越到哪个奇幻世界,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他对此心里一直还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内心深处的作为肥宅的自卑,是表演得再怎么开朗也抹除不掉的。

“如果真要是穿越了的话,我宁可一头撞死在树上,也不愿意出糗……靠,我在想什么……冷静,季昶,冷静……”

季昶用力甩甩头,似乎要把刚刚那几乎疯狂的想法扔出脑外。

他得集中于当前的情况下,求一条生路。

“只能走走看了……”季昶咬咬牙,迈步走到了门前。

其实,季昶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自己只是遭遇了什么人体手术,希望自己只是暂时失踪,希望自己的身体的变化能改善自己的心境,希望自己马上又能逃回家去,坐在那个不大的餐桌旁,跟满头白发的父母沉默着再吃一顿晚饭,哪怕吃完饭后只剩下沉默……

抱着这点小小的,几乎不切实际的希望,季昶跨过了石门。

他的脚刚一受力,“唰”的一下,石廊里也燃起了与石室内相似的“铁蜡烛”。幽幽的冷光打亮了视野,石廊的真实面貌也暴露出来:

石廊并不是正常的四边形,两侧的石壁向石廊外侧倾斜劈入,把整个石廊拓成一个正六边形的通道;六面石壁上,先前的古朴花纹依旧蜿蜒,但更能看出些章法,看出些立体感,从单纯的花纹变成了浮雕;六组浮雕对应六份内容,似乎想要传递给读者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浮雕的最开头,都是自同一个图案开始。那个图案上是一条带圈的花纹,下面连着几条交叉垂直的花纹。后面的壁画中,多次出现这个图案的变形:包括交叉花纹的弯曲伸展,以及圆圈花纹的断裂破裂等。

依据词频和以往做语文阅读的经验,季昶初步推断这个图案象征“人”。

季昶沿着一路逐渐亮起的“铁蜡烛”,审视着内容逐渐齐全的浮雕,尽全力从中找到一点能够理解的信息,以及自己当前处境的解答。

可季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几乎拧成了一团——除了那个“人”,他基本全都看不懂图意。

而越到后面的浮雕,无序乱码一般的花纹占比越大;更有甚者,

“可恶,早知如此,当初网上冲浪,历史区就该多看看考古科研向,而不是史书轶事向……这就是我们宅吗?圈内几乎全能,圈外几乎全不能……

“呼—哈——冷静,冷静,就像做阅读理解那样……从找关系和联想开始……慢慢来……

“从几处跪拜的人形图案能看出,这六幅浮雕应该是跟宗教崇拜有关;最开始的浮雕基本一致,应该是指起源于同一时代或者同一文明。

“但后面越发不同,或许是因为崇拜的主体发生了演变分化?不过,浮雕的位置与所崇拜的内容没有明显关系,有些相似的内容对立雕刻,有些对立的内容反而相邻,至少说明了雕刻者没有明显的主观倾向……

“不排除其中有更深层次联系的可能,但那需要我出去之后细细琢磨,先把能记住的都记住吧。”

季昶深吸气,在短暂的闭眼之后猛地睁开了眼,好像要把全部的浮雕都记下来。他迎着烛光,一边记一边分析,不时念出声来:

“左上的浮雕,‘人’们所崇拜的对象,是一个象征头部的圆被巨幅夸大,高坐在椅子的高大人形——智慧崇拜?但整条浮雕上并没有有关制造发明之类的提示……还是灵魂崇拜?畸形崇拜?里面似乎有对一张写满字的纸的特写,它象征着什么?……

“右上的浮雕,‘人’们崇拜的,从那个‘大头领导’变成了一个横躺在地上的人形:他的头反而被缩小了不少,但是在那上面悬浮着一团稀疏的花纹团……这象征‘灵魂’还是‘死亡’?有待商榷……

“左下是无机物质崇拜,信仰的似乎是天地间的大道,信仰矿物构成生命,生命应当归于矿物——好像,也没错?但右下的生命生殖崇拜……呃,我不好说……还好这浮雕足够抽象,不然我得捂着眼看……只能说:不愧是原始部落最广泛的信仰。”

然后,季昶停下了脚步,不时抬头,又不时低头。他的眼神,不遗余力地“审阅”起了这两幅浮雕。

“唯二不可理解的,是正上与正下——不仅仅是图形过分抽象,太难识别,而且内容经过比喻与借代的扭曲,它们的主旨已经模糊不清……

“奔腾分叉的大河,首尾相连的环;重叠的平面,被‘撕裂’而不‘死亡’的人们……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抽象的崇拜对象……”

困惑和犹疑包围了季昶,正当他疑惑不解时,他“咚”地一声撞到了一扇……石门?

“嘶……真是倒霉透了……等等,门!?能出去了!太好了!”

季昶将双手搭上那扇厚重的石门,微微弓背,双脚前后略微分立,然后猛地发力!

“隆隆隆……”沉重的石门随之裂出了一道白亮的缝隙,而季昶推得也越发用力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股力气。

然而,季昶敏锐地发觉,似乎身后还有一股杂音,好像是岩石迸裂的声音……

不,不用好像,就是岩石的坍塌声!季昶心中一紧,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热量涌动、奔腾、冲激,不断催促着季昶再加把劲……

坍塌的轰响越来越近,飞扬的土块拍到长袍上,锋利的碎石划破肌肤;丝丝殷红从伤口渗透出来,与尘土混杂在一起,不断向季昶施压……

“咳呃……啊啊啊……”季昶紧闭住双眼,身子一沉一挺,石门应力而开,季昶乘势奋力一跃,逃出生天!而与此同时,身后的石室也彻底坍塌,不甘心般地向季昶飞去那半边完好半边碎成石块的门。

然而,惯性表现出了它一贯的“一碗水端平”,既没让碎石砸中季昶,却也没打算给季昶一个好的着陆方式。

“哇啊啊!呃!啊、嗷、唔!……”季昶落下时,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滚下了山坡,撞上几棵树,压过几株灌木,整了个灰头土脸。

灿烂的阳光透过灌木打到季昶的脸上。他觉得这阳光过分刺眼了,就好像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如果存在的话——已经许久许久没曾见过太阳了。

季昶自嘲一笑:“再怎么刺眼,也得睁开眼看两眼啊……”随后,他蠕动眼皮,与这双怕光的眼睛竭力对抗了几分钟才缓过来。终于,季昶松了口气。他摸索着,借助灌木的支撑爬起来,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摔倒在地。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崩溃与震撼。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仿佛从画卷中飞出的古城。古城上的戍防卫士正在交接,趁上级看不着偷摸聊两句;急着进城的行商牵着匹马,后面跟了一队的车与货;再加上人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和乐的城内,给此时的季昶一股无尽的荒诞感。

如果只是一小片地方如此古风,季昶大概会以为自己被掳过来当古装剧群演了:可这里是如此壮观如此宏伟如此身临其境,季昶不得不逼迫自己认清这个现实:

他穿越了。

现在,他是这个未知世界的新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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