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买的情报，是这个家伙？”
“没错，请问需要多少钱。”
艾尔杰、伊琳娜，二人背靠长椅，坐在那男人对面，王子对其提问，商谈贵族信息的价码。
自那名恶魔上门拜访，至今已有三天过去，他们来到这地下市场，借由【外国贵族】的身份，于此交易。
目的，是为了获得冰海权贵的更多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布雷尔伯爵……这家伙，现在终日闭门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能拿的太准。”
“不过，在一个月前，他倒是也有过不少活动。”
“如果你们需要，那么这部分情报，我们便可以谈一谈，最低二十金币。”
二十金币——对于一纸不稳定的情报而言，与这么多的钱相比，它并不一定是等价的。
“这么陈旧的信息，早就不合适了。”伊琳娜摇了摇头，立即否定。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对面的男人缓缓问道。
“你们不是搞情报的吗，既然这样，这里总有些人，是可以派出去干活的吧？”
“我要全新、实时的情报供给，价格可以随时商议，但这一点不容让步。”
伊琳娜抬起右手，向前一挡，示意此决定不容让步。
所谓情报，必须足够迅速、足够及时，如若不能实现这一点，那还算哪门子情报可言。
“这……可以是可以，但是，贵族们最近严加戒备。”
“别说是刺探了，就连是看上一眼，都很难实现。”
那男人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身处暗处的情报贩子，虽然还算有些门路，但终究不比正统贵族。
在这乱哄哄的时候，权贵们对这类旁门左道防备更甚，想要情报，谈何容易。
“当然了，如果简单，那还要找你们做什么？”
伊琳娜微微一笑，眉宇间对这群人们露出鄙夷之色，她轻轻拍了拍王子的后背，两颗眼珠微微转动。
‘该你了，艾尔杰，就按之前我教你的那么说。’
“如果这里，有任何人可以做到，我们会以高价聘用。”
“每月十金币，试用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效果尚佳，则定长期契约，为期最长五年以上……”
“如果做好，还有更多奖赏，会比你们现在一年的收入，还要更多。”
“这话，我就说到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
艾尔杰大声地开出价码，在这会客室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这种买卖，十分划算。
定期、稳定的收入，且有着来自贵族的保障，这种机会并不算多。
哪怕是杀人越货，一次报酬也不过是几百银币，哪里比得上这种差事。
那众多能人皆面露难色，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贵族，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来。”人群之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众人向其递去目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熟悉的男人走上前来。
“卡尔先生！你……你居然也在这里，怎么回事？”
那熟悉的金发碧眼，在这冰海，除了他艾尔杰本人以外，便只有那卡尔一人。
“小兄弟，这话应该我问你啊，你好端端地，来这种乌漆麻黑的地方做什么？”
“一上来就开出这等价码，果不其然，你倒是财力雄厚啊。”
众人见状顿时鸦雀无声，当卡尔向前踏出一步，众人亦为之一振，他们纷纷为其让开道路。
极高的威严——这是艾尔杰从此情此景，感觉到的第一印象。
‘这个卡尔，深藏不露，居然在黑市里面受人如此敬畏。’
“还好，比起曾经鼎盛时，海外的权贵同僚们，差得多了。”
众人细细品味着这番谈话，对着那金发少年刮目相看。
“妈的，居然是贵族……真可惜了，怪不得这么大方……”
“可不是，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干了……”
先前的退却变作失落，众人交头接耳，各自私下低语。
卡尔习惯性地拿出烟杆，将那杆头抖了抖，塞进几团新的烟丝，以魔石将其点燃。
“布雷尔……旁支的伯爵而已，还不算是太难接触的人，交给我了。”
他叼着烟杆，深深地吞吐着那团云雾，淡然地回应。
仿佛对于他来说，这仅仅一个伯爵，还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喂！你们这帮混蛋，这两个客人的活，我接了！”
“都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跟我抢了！”
卡尔高声怒喝，那喝声气宇轩昂，令那诸多刺客、恶徒随之一振，虽有不满，但无异议。
“二位，你们的事情，就由我来办，这里不便详谈，请随我来。”
卡尔如是说道，侧着身体，将那左臂向着长廊指去，恭敬地邀请着他们前去议事。
伊琳娜、艾尔杰，彼此间默契地眨了眨眼，于精神之中实时传音，随着卡尔一同走去。
‘艾尔杰，这是你的熟人？’
‘不……不算熟人，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引荐了我，去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哎——有趣，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来听听？’
伊琳娜挑了挑眉，半掐着腰，调笑着道。
‘个子很高，有一头银色长发，一双眼睛是橙黄色的，而且，好像会用巫术，是个女巫。’
‘女巫……’伊琳娜仿佛在自言自语，于那意念之中轻声念道。
‘怎么了吗，伊琳娜？’
‘没什么，只是……女巫这种东西，对我来讲，倒很熟悉。’
‘毕竟，在几百年来，有不少平庸的巫师曾找过我，试图与我交易，以灵魂获取魔法能力……’
伊琳娜抬起双臂，抻了抻腰。
‘哎？那……那之后呢，他们成功了吗？’
‘成功了。虽然，是借助我的力量才成功的，这种巫师的魔力，并不长久。’
‘大概有个二十年吧，到了时候，就会有我的下属过来，负责收账。’
‘那种平庸之人，在与恶魔会面之时，便败局已定，因他们本就脆弱无能，没有资本与之交涉。’
‘最终只是傀儡，如我当年一样，落得个空无一物。’
伊琳娜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数百年来，与她签下契约、作成交易的生灵，数量繁多。
她将它们上交于王，再经由长官审批安排，定期分发灵魂。
她的奖赏十分丰厚，她的能力数一数二，在无数的地狱使者之中，她依旧是佼佼者。
那些日子，依旧历历在目。
那充满诅咒的生活，或许曾经令她骄傲自满，但现在，那份记忆仅剩诅咒。
“二位请进吧。”
卡尔打开那扇老旧的木质房门，将这二位客人带入室内。
屋内的一切十分老旧、陈腐，那墙壁上染着一抹蜡黄。
木质、巨大的四方长桌，其桌面上攒着多年的灰尘，它于此长眠已不知多久，看得见那岁月于此留痕。
他拉开那两张椅子，邀请着二人入座，他坐在对面，背后的炉火微微摇曳。
“二位请坐，很抱歉，这里的东西，可能大多数已经有些陈旧，但无可厚非。”
“毕竟，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过像样的生意了……”
卡尔拿着那镀金烟杆，于面前划了两圈，烟雾变成了八字形，又随着烟杆而动，飘散开来。
“卡尔先生，即便生意不好，看起来也毫不在意啊……我应该说，是心态很好吗？”
伊琳娜望着卡尔，颇为不解地问道。
她将桌面上的灰尘吹起，又仔细地用手帕擦拭干净，这才舒适地放下双臂，撑着下巴，摆出最舒适的姿态。
“你们知道，这个地方……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想必，是贵族们的黑手套吧，不必猜也知道。”
“小姐聪明，这里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不知您是怎么猜到的？”
卡尔面带笑意，饶有趣味地询问道。
“在你身上，有死人味。”
伊琳娜毫不客气，阐明实意。
她是恶魔，她能看见那凡人所不能见识之物，从她与他碰面那时开始，她便早已察觉事实。
这名为卡尔的男人，身上充斥着杀戮之气，血腥味覆盖着他的灵魂，如噩梦一般，令人窒息。
“……真厉害啊，小姐，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必隐瞒了。”
卡尔微微皱起眉头，他回想起那三个月前，在他们二人上港之时，他便早有预感。
现在看来，当时的猜测并非不实——这个女孩，很不一般。
“想必，小姐您也不是人类，对吧？”
“若要是论年纪，您可能，比一般的人类，年长的多……”
卡尔双眸精光凝聚，不敢怠慢，出自那多年的职业习惯，他下意识地盯紧了她。
“是的，我不是人类。”
伊琳娜分外坦然，自然地笑了笑，在人类的面前，大方地承认。
“哦？竟然这么直接，就承认了，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怎么，空口无凭。仅凭一张嘴，你就能证明真伪么？”
“就算我承认了，你又能如何呢？”
伊琳娜轻蔑一笑，单凭一张人皮下的三言两语，就妄图探知恶魔，简直是痴心妄想。
卡尔本以为，这或许是某种禁忌，而那与她同眠共枕的少年，从来都不清楚此事。
但此时的少年看起来，依旧神态自然、波澜不惊，全然没有一丝动摇。
‘他难道……早就知道……？’卡尔向那少年瞥去，见状，于那心间暗自想道。
“不要以为我看不透，你的身上有着一种巫术，已助你活过两百余年……”
“想必，这也是你的一项秘密，没错吧？”
伊琳娜轻描淡写地回应着，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语，却正是他之所以存活至今，最大的依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卡尔眯起双眼，低声问道。
“你也说了，我不是人类。人类的伎俩，我还不清楚吗？”
“不过是种转命、延寿的黑巫术，有什么可稀奇的。”
伊琳娜泰然自若，向后一仰，她抬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是什么东西……？”
“你缠在这个少年身边，是为了什么，不管如何，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卡尔的那张面容上，五官紧迫地挤在一起，如临大敌。
“比起我的事情，卡尔先生，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我们所安排的任务……不是吗……？”
“还是说，这件事……我应该找更好的人来处理，嗯？”
伊琳娜轻声细语，那嗓音轻柔细腻，但却冰冷至极。
她已侧面警示——若再多管闲事，则自有代价等候着你。
“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吧，卡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