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田镇,多丘陵,少灵田,
零星村落散布各处,
若是进镇里,大部分村落里的人,天蒙蒙亮就得出发。
张若尘的家就坐落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中,
岩石村,距离下田镇坊市二十余里,
以青松老人的脚力,也走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他心里是患得患失。
几天前,看见课堂上睡觉的张若尘,他就莫名的火大,过去就是一顿痛斥,
可没曾想,这小子这么脆弱的吗?
一连几天,没见他来上课,这下让他慌了神,今天再也坐不住,踏着斜阳,直奔岩石村而去。
岩石村,他很熟,张若虚和张若灵是他的骄傲,自然张家这些年,他可没少跑。
刚进村落,就不断有人前来打招呼,
“仙师好”
“仙师您老来了?”
青松老人一一点头示意,但脚步不停,直往山脚下的一处庄园而去。
张释怀早已得到了消息,远远地迎接而来,
“哈哈,仙师您老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啦。”
这些年,张释怀越过越精神,容光焕发,这个中年人很是聪明,启灵阶段,没少给他送灵草灵药,可惜没有聚灵成功。
“释怀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释怀笑容一滞,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仙师,我们进去慢慢谈。”
客厅中,青松老人被迎到上座,一位清丽的中年妇人赶紧奉上了灵茶,张释怀陪坐一侧。
“仙师,您老亲自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松老人左右张望,眉头微皱,
“张若尘不在家吗?”
张释怀心中一紧,旁边的丽妇已惊呼而出,
“仙长,我家若尘不是去您那听课启灵了吗?”
“什么?张若尘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张释怀再也坐不住了,
“仙师,这小子每天一大早,带着干粮就出门,说是去您那上课,每天半夜才回家。”
三人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青松老人就将几天前,张若尘课堂上睡觉被训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青松老人此时很是自责,其实每次启灵,课堂上睡觉的,大有人在。冥想嘛,对于普通人来讲,不就是假寐吗?再加上他的带领,悟性不足者,很容易被催眠,陷入沉睡中。他本该习以为常,可对于张若尘,也许是因为他哥哥、姐姐、弟弟的原因,潜意识中,也给张若尘加上了天才的光环。
“那,这些天,他去哪了?”
三人有了同样的疑惑。
顿时,整个岩石村陷入鸡飞狗跳,全村男女老少行动了起来,寻找张若尘。
......
岩石村,后山。
崖边矗立着一块大岩石,远观像龟壳,顶部有数丈平地,
此时,张若尘正躺在平地中心,
他刚爬上来,
白天他就躲在岩石后面练习冥想,实则睡觉,临近傍晚他就会爬上这块大岩石,只因前天晚上他听到了狼嚎,远远看去绿油油的,吓的他再也不敢待在岩石下方。
本想着,以后不来后山了,得换个地方躲藏。
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克服了对后山野狼的恐惧,这两天依旧来了,白天在大岩石下冥想睡觉,晚上在大岩石上睡觉冥想,而且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他的心中藏了个秘密。
天空如洗,繁星如梦,
点点星光下,让他再次进入了冥想。
是的,过去一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他一冥想就会睡着,脑海像个黑洞,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卷了进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在这块大岩石上,仰望星空,当他沉静在浩瀚的星河中,居然进入了冥想状态,是睡非睡,玄而又玄。
这让他异常兴奋,
谁甘愿平凡呢?又谁不想成仙?
又谁愿意孤独,躲在荒芜的石山上独自舔舐伤口,只因他已意识到自己有别于其他孩子,脑子出了问题。
三年前的一场流星雨后,大脑就开始隐隐作痛,嗜睡,
看过大夫,也找过仙师,都没发现根由,
后来大脑的隐疼慢慢得以缓解,除了嗜睡,再无异样,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但小若尘脆弱的神经变的更加敏感,怕生人、怕被注视,更怕被人嘲笑,甚至面对父母的殷切希望,都会感到不堪重负。
而现在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脑海中的黑洞,在不断膨胀,越膨胀就越透明,直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天球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此刻,天球表面一层薄薄的透明光幕,融入了夜空,浑然一体。
夜空的星辰点缀在光幕上,一闪一闪地律动,就像是在呼吸,张若尘自然而然地跟着吐纳,进入冥想状态,这一切完全发乎心底,没有丝毫的刻意控制。
这让他很舒服,内心无比的充实,但可惜的是,每次冥想的时间很短,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当他想连续进入冥想时,又会像之前那样,天球变回黑洞,随即意识一黑,陷入沉睡。
通过这几天的不断尝试,张若尘总算找到了点规律,每次冥想半个时辰,需要休息一个时辰,方可进入下一次冥想,而且只能在有星光的夜晚才行,更奇怪的是,还必须在这块大岩石上,或躺或坐或站都行,而只要离开这个岩石平台,一旦冥想又会进入沉睡中。
白天,他偷偷带来了一把镐子,想挖一块出来,做成小石墩,这样也许就不用天天往后山跑了,毕竟晚上的后山野狼让他感到不安,但任凭他怎么挖掘,大岩石岿然不动,毫发无损。
看来,只能每天来这了,那种舒适感和充实感,再加上令人窒息的神秘感,实在是让他欲罢不能,用他的话说,
“野狼也挡不住!”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太晚回去,害怕父母担心,从而被发现自己逃课的事实,但几天下来,完全无恙,也就放下了忐忑。
也是,乡野的孩子从小满山乱跑,有些孩子,平时给种灵植的父母送个饭,少则也要走上十几里地,何况丰溪县境内很安全,但凡有点威胁的猛兽、妖兽都被仙师们控制了,要么清理掉,要么禁锢在远离人居的深山中。
而至于灵兽自是被驯化过的,平时凡人可接触到的灵兽也只有家灵,家灵基本丧失了攻击能力,日常食物的一种,可增强凡人体质,也是仙师们制作各种低阶法器、阵器、丹药、符箓的原材料,需求量很大。
这个年代,没有山贼,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极少,
一是处罚残酷,砍头是最轻的,剥皮拆骨也不算什么,但仙师们那些神秘莫测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抽魂炼魄,什么打入地狱,什么恶鬼缠身,那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是治理很严,必抓必究,你一旦干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别心存侥幸,以仙师们的手段,被抓住是分分钟的事;
三是人间有路,有出头路,人人有启灵的机会,你聚灵不成,保不准你的子孙成,这就是希望;有活路,仙师们很克制,谁会有闲心去为难蝼蚁呢,何况凡人还不是蝼蚁,是蜜蜂,是仙灵界的搬运工,凡人能种植灵米、灵茶、灵草、灵药,会养殖灵兽,可酿灵酒,甚至辅助炼器、炼丹、布阵、制符,总之,凡人渗入到修仙世界的方方面面。当然都是些低端事务,高端的凡人也干不了啊!
就这样,张若尘开始着自己的修仙之路,仰望星空,放飞心神,在冥冥之中寻找自我,而冥想总是短暂的,时间被黑暗牢牢紧固,长久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