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少年走出房门，桃娇一脸不情愿地捣着手中的药草。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救到底。谁叫她打小便心眼好。
“早膳在桌上，你能自己走吧？”桃娇抬眸望向少年。他的伤很重，不止有毒，连着腿上连中暗器，如果遇到的人不是自己。
那条腿除了废掉便是废掉，想到此，桃娇还是起身。少女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抬脚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
凌风辰正拖着那条腿往桌上走，却只觉胳膊处传来力道，白皙的手扶住自己。他抬眸，少女目视着前方，嘴里还不忘念叨着。
“你这腿伤的严重，这几日还是少动些为好。还有，这几日你不要妄动灵力。”
她说的认真，一路将他扶到桌子上。庭院内四周都种着草药，些许白雪覆盖。寒梅点缀院落，红与白相互映衬着，倒是添了几分生机。
他坐到桌前，两碗糖粥配着酒酿饼，精致的青瓷碗乘着几道小菜，都是些江南地道的美食。
清淡是清淡，不过似乎都有些甜，他睡了三日，此刻也有些饿了。
少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酒酿饼。入口时，没有想象那般甜，只是过了一会，甜味在嘴中弥漫开，似是蜂蜜那般香甜。
饶是他在长安养尊处优几年，却觉得这饼能够比得上长安中的美食。
“如何？好吃吧！”少女见他的眼神。
“本姑娘的手艺可是一绝，便宜你了！”说着，她从房中丢了一件厚重的白色狐裘给他，凌风辰接过。
见她背着背箩往院门走去。
“去哪？”他望向她。
“去山上采药，你的伤太重，我这院子里的药不够。老实待着啊，凌风辰，你这伤当今世上唯有我能救。”
“况且，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少女推开院门，披着光线回眸。
凌风辰将筷子放下，他是九狐门门主，九狐门掌管天下消息，门中能人异士极多，若是有求于他自然不会想害他。
若她真的是桃娇，那他便留不得她的性命，得找个机会杀了她。
正想着，一道符咒穿过院门在空中炸出白色的雪花。符咒自身后打入，凌风辰来不及反应，他站起身来，筷子被折成两半。
身后的少女似乎被吓到，她向后退了一步。凌风辰转身看向她，少女攥紧裙摆，她被他眸色的阴翳吓到。
“我我我我我！我是不是该同你说一声才下这个符！”凌风辰手中想凝聚灵力，却发现如何都使不出来。
“解开。”少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那个，你的伤不能使用灵力，你又不老实。门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我这里的草药最多维持半月左右。剩下的药需要去买，很贵的，我这里没有那么多钱。”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在亭内无声看着她。桃娇觉得背后一凉，从院内一角又拿了一双筷子。
然后，在少年审视的眼光下，她将每一道菜都吃了一遍。而后又摆放了一双新筷子在桌上。
她朝着他笑道，“你瞧，没有毒。我真的不会害你的。”她笑的真诚，凌风辰气不打一处来，又不知这气该往哪撒。
只是看着少女轻手轻脚地又背着背箩往外面走，临了关院门时，四目相对，她又抱歉地朝自己笑笑，又小心的将院门关好。
凌风辰忍住怒气坐到桌前，他没有灵力怎么杀她！偏偏这小姑娘灵力还不低，单凭拳脚功夫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偏偏她还不是故意防范他杀她，好像真的担心他妄动灵力会加重伤口！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了！
而后，他听见院外有石壁上碎石滚动的声音，当是她发出来的。
只是，有楼梯不走，非要爬山上去是做什么？
他无奈，回想起少女方才挨个挨个将每个菜都试一遍的场景，不知是该笑还是如何。
这般坦诚又傻乎乎的人儿，怎么会是将军府的嫡长女。看起来，丝毫没有朝廷那般尔虞我诈的头脑。
不知是桌上的早点太好吃了还是出于想要撒气的心理，他居然将桌子上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光了。
等到少女背着慢慢一大背箩的草药回来看见桌上早点全部都没有时，她整个人都待在原地，少年似是好笑般坐在台阶上看着她。
少女被气到，她放下背箩，两步并做一步跨到凌风辰面前，她抓住他的胳膊，又想起来这里好像有伤，有只能松开。
“你上辈子是个饿死鬼嘛！还是说凌风辰你没有吃过饭嘛！”少女在他面前张牙舞爪道。
凌风辰看着她被阳光晒得通红的脸，她本生就极白，此刻就像是刨出来的鸡蛋用朱砂点了两笔一样。
她额间有汗水滴落，在冬日里还能热出一身汗也是可以。
少年轻笑出声，似是嘲笑她。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忙活了一大早上，就方才在山上饮了口泉水，其余什么都没有吃！”
“算了算了，凌风辰，你没有心！”少女似是叹息道，只是看得出，她并非真的生气。
凌风辰看着她又自顾自地往小厨房走，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不过，为了你这三个字，听起来，倒是不错。
待到傍晚时分，少女进了房间替他换药。她的手法很娴熟，上药时以灵力灌入，凌风辰觉得一股霸道的灵力在体内游走，身上的余毒从伤口处缓缓流出。
眼前的少女不似白日那般随意，反而面色严肃，一点一点替他在腿上的伤口处刮出毒血。
“你真的是桃娇？”少年话音刚落，觉得包扎伤口的白布缠紧了些，他一笑，双手向后撑在床上。
“我不是桃娇，我是坏人，特别特别坏的人，刚才的药里面就有剧毒，怎么样，怕吗？”少女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力道却是放轻了些。
少年注意到她手臂上有一处绛粉色的菡萏印记，他挑眉，这么厉害？
“听闻敛楚门位于前三位之人，灵力医术样样精通。”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手上的是三丙位，是吧？桃大小姐。”
桃娇抬眸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袖子掀下来盖住菡萏图案。
“算你有眼光，怎么样，被本神医所救，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少年嗤笑一声，嘲笑道。
“神医？自封的？”桃娇别过脸，没意思。
她收拾好东西端起盆就要往外走，少年突然叫住她。
“所以，大神医，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苦恼，不妨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你解决。”桃娇顿住脚步，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
她转身将盆放在案板上，趴在床边看着少年。自己这般不动声色的，他居然看出来了。
少年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解答道。
“午时你下山了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忙着翻屋内的古籍，还都是同蛊虫有关的。”
桃娇撑着下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翻的书都与蛊虫有关？”
“你下午出去时，闲来无聊，就都翻来看看了。”
桃娇怔住，她回眸看向柜子上陈列的书。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堆成小山似的书籍讪讪而笑。
这么多书，她可是看了一日半才看完的。这人是什么东西？半日就看完还能记住是什么书的？
“所以，是什么事情？”
桃娇从桌上拿了一幅地图来，她将地图铺在二人中间。
“我今日下山，发现镇上没有人走动，到处都是荒凉之景。”她回想起下山的场景。
到处都飘洒着纸钱，地上白色的灯笼四处翻滚。连下葬时的白花也碎了一地，更是有棺木在青石板上划出的划痕。
镇上没有一家是开着门的，所有的铺子都关着。家家户户紧锁着门框，而且好似有些人家已经没有人了，她好不容易敲对了一户有人的人家。
可那人看见她便发了疯地指着她大叫她是鬼，是索命的怨鬼。
几番周转，她才问出，原是江南今日出了事。家家户户快要出嫁的女儿突然在大婚前一日暴死，死状惨烈，而且尸体竟然在一夜之间尽数腐烂。
“一夜之间尽数腐烂？”凌风辰看着她，又见她在地图上标红了几处地址。
“短短半月之间，几乎死了几十个女子，我半途遇到了锦衣卫，便悄悄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几几户人家看看。只是他们人数太多，我怕被发现便只能在院外看看。”
凌风辰意外地看着眼前冷静分析的少女，胆子挺大，敢单枪匹马顺着锦衣卫找线索。
“你看，东南角，西南角，再是东北角，西北角，最后又回到了东南角。我若是没有猜错，下一家，不是东边，便是西边，这样便可形成一个阵法。”
“灵吸之术？”少年回答道。
桃娇抬眸看了他一眼，她似是有些意外。少年却也是有些意外，上古时期的阵法，她竟然也知道。
“没错，就是灵吸之术。此法可以借天地之灵，开天地之门。只是这天地之门是什么，古籍上不曾有过记载。”
“那依你之见，下一步，他们会去东边，还是西边？”
桃娇摇摇头，看向他，问道。
“你觉得呢？”
少年抬眸，东边，西边。倒是不好说，若说两边有什么相同之处……
两人好似想到什么，四目相对，桃娇激动到。
“东边，定是东边！东边有海！”
凌风辰打了个响指。
“聪明。”东边有海，而古籍上所记载的天地之门虽不知是什么，可是大概会同五行之灵有关。
西边是灵陆内部，若说五行之中有什么特别突出的，那倒是没有。可若是东边，一望无际的海水，水灵定是特别强烈！
二人相视一眼，难道说，背后操控之人会御水术？可控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