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终于赶回营寨。
众人皆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稍有停歇便是脱力倒地。
李平安深知此时他们尚不得安全,只得强撑着身体,带着被俘虏的那名年轻小将,来到营门口,将那人倒吊在门外,自己便守在门口。
果然,那伙骑兵紧随而来,见自家都尉被吊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不得。
又过一会儿,步兵也赶来,见营门口敞开着,门口只有两人,一人处见站在原地,一人被倒挂在门口,而骑兵则在前方驻足不前。
参军司马怀疑义军营寨之中可能有埋伏,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了下午酉时,眼见天色渐暗,手下士兵也十分疲惫,参军司马只好下令撤退,却也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寻一处高地,安营扎寨,用意监视义军营寨。
李平安见状终于松口气,把那小将从门上放下,另寻了一处木桩将其捆绑在火堆边,以防他趁黑逃跑。
营地之中其实早就没了其他士兵,只剩下逃回者三百人,他们趁下午时间在营地里一番搜寻,找到了之前义军匆忙撤离时遗落下来的食物和武器装备,食物不算多却发现了几只趁乱溜出羊圈的山羊,武器也大多是被弃之不用的旧兵器。
黑夜里,李平安命人多做火把,营造出营地之中含有许多人的样子,同时又多做营灶,果然见有数量众多的炊烟升起,外面官军这才死心,不再计划之夜袭,等待大部队渡河后一举攻陷这座营寨。
虽然通过欺骗,为他们赢得了片刻喘息之机,但李平安仍然不敢放松,一边吃着干粮米粥一边思考着该如何逃离这死地。
“不要做着无用挣扎,汝等何不早降,割了这将军的脑袋,朝廷定然宽恕尔等罪过。”
本是好心,李平安命人取下那年轻小将嘴里的破布,还让人给他喂饭,结果这人刚吃了几口热饭,就开始有了力气离间义军。
“给他堵上。”
李平安头也不抬,命令道。
自从白日里他们逃难而回,他便知手下士兵心意,如今他们又怎可能降了官军。
果然,周围士兵对投降毫不感冒,依然自顾自的吃饭歇息,随时准备突围撤离。
吃过饭后,李平安对于如何逃离此地已有头绪,便命令士兵准备物资,又安排人手巡逻营地,避免有意外发生,自己则依旧坐在火堆边,开始推敲起细节。
转眼便到了亥时三刻,今夜天色阴沉,月亮不知隐藏在何处,天地间一片黑暗。
正在这万籁寂静,大多数人已经闭目睡觉时间,忽听得从义军营寨之中传来一阵擂鼓呐喊之声。
官军营地里,参军司马半夜惊醒,慌忙穿上铠甲,召集手下士兵集合,以防义军趁夜突围。
但鼓响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影从营地里走出。
参军司马疑惑不解,便命令骑兵前去侦察。
过片刻后,斥候回报,说是未见得一人出营,只听得鼓声不断,有人声从营地里传出,他本想靠近侦察,却有一支暗箭射出,差点伤了他。
参军司马思考良久,认为这可能是义军的疑兵之计,喝令全军穿甲而睡,就算是睡着了也要睁一只眼,警惕义军突围。
但人的注意力终究是有限的,一直到丑时都不见有人出现,官军渐渐放松警惕,不少人干脆睡着,营地之中火把无人照料,许多因为燃料耗尽而熄灭。
对面义军营地之中,李平安观察许久发现了这一点,察觉到机会出现,便果断下令打开营门,带领手下士兵摸黑逃离,果无一人发现。
待到天亮后,官军大部队渡河而来,赶到这附近时,参军司马这才发现被骗,打开义军营寨大门,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在,只有五六只羊被倒挂在锣鼓上方,两只蹄子上面还绑着鼓槌,它们已经敲打了一夜,早就疲惫无力只会咩咩惨叫。
不过说没半个人倒也不算全对,因为还有一个活人被绑在木桩上。
骑兵上前救下年轻小将,此时他全身只被扒的剩一条短裤,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倒是没受什么虐待伤害,但心里却被昨日之事沉重打击,刚被人救下便大吼道。
“我刘琨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此时,李平安早就逃至百里外,追上了先前撤离的义军家眷等人,但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昨日发现秦淮河对岸官军云集时,李平安曾派出手下骑兵前往新亭向胡县令求救,然而再次见到那骑兵时,却听他说胡县令不曾派出一个援兵。
原来,就在李平安于秦淮河边安营扎寨时,胡县令也在新亭县设宴款待当地士绅乡老,但酒还没喝上一杯,就听手下人说发现芜湖姑藏有官军在出现,数量约有三万人。
胡县令当时便被吓掉了手中酒杯,匆匆结束了宴会,召集中军官商议对策。
张昌马上提出要让李平安从前线返回,他孤军在外,一旦退路被截断,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胡县令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同意,等到第二日收到李平安的求救后,他更是没有通知任何军官商议,只是说他这里也有官军出现,让李平安自己想办法。
“该死!”
李平安大怒,继而灰心丧气,悲观甚至绝望,义军已至险地,奈何胡县令还要猜忌于他,真是天要亡义军啊。
李平安一时备受打击,但看看周围众多跟随他的手下士兵及其家眷,他们目光齐齐看向李平安,那眼里尽是对生的渴望,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
一咬牙,李平安决定带领部众前往新亭县城,那里上有义军十万,官军如何勇猛一时也难以攻灭,等到了那里把手下人交还给胡县令,李平安便打算离开义军。
如此想着,李平安便又恢复冷静,继续带领众人向着新亭县城前进。
走不多远,前军斥候忽然返回,说是在前面长江边,出现许多战船,那船上挂着官军旗帜,正有众多士兵源源不断地从船上下来。
李平安闻言一惊,赶忙随同斥候上前查看敌情,发现确有官军战船在长江边停靠,岸上有许多官兵正在修建营垒,似乎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
见此情况,李平安心头一沉,略一思量后便知道了官军的打算。
此处是新亭与外联络的一处交通要道,只要封堵住这里,义军便无法东逃,在联想到之前官军在姑藏芜湖出现的消息,李平安便知大势已去,义军已然被官军全部包围在了新亭县。
在想仔细观察时,忽见得官军方向有一伙斥侯骑兵正向此处走来,李平安只好带人匆匆离开,返回后方营地,另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