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营地,又有斥候禀报说,在距离他们五六里外发现了官军,为首先锋者正是此前被他俘虏的那名小将。
他逃走时虽做了布置,但毕竟只能瞒得一时无法瞒得一世,被官军识破追上也是必然,但没想到此时前有猛虎后有饿狼,两头添堵。
李平安抬头看天,此时虽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却尤感天空阴暗烈日无光,不知前路在何方。
“向南。”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过多伤感犹豫,李平安略一思考便下令道。
此时他们所处之地,北有长江,南是密林,东有官军,西是水师,因此便只剩一个选择。
向南寻找高地,在密林之中隐藏,如果能骗过官军使他们疏于防备,那还有得一分活路,若是被人发觉,那便无生路只能固守,等待救援。
然而,胡县令……李平安一想到那人便恨的牙痒,但此时他们又有求于对方,他便只能按捺下心中恨意,再次派出使者,携带自己写的书信,信中言辞恳切语气卑微,只求得胡县令能派出援兵相助。
目送使者离开,李平安也随得众人退入林中。
又过几分钟,便见那名小将带领手下骑兵烟尘滚滚而来,眨眼过后便又消失在西方。
看起来他们并未发现路上义军走过残留下的痕迹,但此时依然不容轻松,待到骑兵过去,又有一支万人军队从东而来,他们军容齐整,士气高昂,绝非普通南兵,更像是江北经年累战的老兵。
李平安远远观望着,就见那支军队忽然在树林外停下,随后几队斥候派出,开始在周围游荡搜寻。
一开始,李平安还以为是被发现了,但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伙官军是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
建造营垒第一步便是伐木,无论是生活做饭又或者是制作栅栏拒马都需要木材,因此有不少士兵手拿柴刀向着树林里走来。
义军见状只好继续后撤,结果他们刚一行动,树林中便突然窜出一群飞鸟,黑压压的,惊叫着飞上天空。
见此情景,官军士兵纷纷止步,随后迅速转身逃回部队之中,紧接着被有大群士兵向着树林里走来,显然他们发现了树林里隐藏着敌人,
暴露了。
李平安叹口气,也没打算和这些官军硬碰硬或偷袭,只领着手下千余人继续撤入山林之中。
此时的江南尚未得到充分开发,到处是茂密森林,官军深入追击了数里地后,虽有发现义军走过残留下的痕迹,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活人,参军司马担心继续追击可能会中埋伏,便下令撤退。
而在森林中,李平安确实如他所想,已在山林中设下埋伏,如果冠军继续深入追击,他便要狠狠咬掉对方一口肉,使其知肉疼而不敢继续追击。
但此次领兵者显然十分谨慎,李平安的埋伏没有成功。
森林,远看着如一块绿色宝石,走近了也能闻到鸟语花香,但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明白它的恐怖。
千余人走入其中,历经两天三夜,从中走出后却只剩下了八百多人,有人被毒虫莽蛇所咬,有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腹泻一天一夜后死亡,更多的则是无故失踪,也不知是迷路了还是逃亡了。
走出这地狱一般的森林,李平安同样身心疲惫,但好在他们此时已走到新亭县境内,距离县城只剩下五六十里,再进一步便能与十万义军汇合。
然而他们刚走出森林没多远,就被官军的骑马斥候所发现。
随着一声竹哨吹响,正在围攻新亭县城的官军得到警报,营地里分出一支军队,向着李平安他们奔来。
远远望见一阵烟尘滚滚而来,李平安迅速下令众人丢弃辎重,就地依山结阵,做防御姿态,弓弩手做好准备,听他号令发射。
果然,没过多久一伙骑兵,人数有五六百,为首的正是之前那名姓刘的小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无需多言,只见得刘琨一挥手中长槊,身后百余名骑兵跟随其一同冲锋。
马蹄疾驰如鼓点,初时只听得马蹄声,沉闷而有力;靠近时听得人马俱鸣,到最后耳边只剩下了咚咚的心跳声,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正当此时,忽听得李平安一声大吼。
“射!”
弓弩齐发,箭如雨下,接连射倒数人,但这丝毫无法阻止骑兵的冲锋。
又一轮齐射,再有数人从马上坠落,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身边同伴踩踏而过。
但即便如此,骑兵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他们便如那炮弹般,想要他们停下,只有两种可能,一者贯穿敌人,一者撞碎自己。
“举枪!”
李平安再次大吼下令。
前排士兵迅速举枪,枪尖寒光闪耀,即便是铁甲也能轻易洞穿。
但骑兵们无视了这明显的危险,依旧紧夹马腹,催马上前,握槊前行。
下一秒,双方便撞在一起,枪尖刺入马身的同时,长槊也贯穿了士兵的身体,但骑兵明显更胜一筹,人马加在一起的冲击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前方阵型顿时被冲出数个缺口,大量骑兵涌入前军,或手执长槊刺击,或挥舞马刀砍杀,义军被其分割包围肆意屠杀。
但也因此他们陷入停滞,没有继续前冲,李平安等的便是这个时候,只见他抽出背后的短矛,走在众人前面,冲向了迎面而来的骑兵。
双方相隔七八步,长槊已经快要抵到胸口,李平安才奋力将手中短矛掷出,同时侧身避过长槊,反手便将其夺下。
短毛贯穿骑兵胸口,长槊又被其抓住,身下战马更不止步,那骑兵动时便被撞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而亡。
另一名骑兵虽躲过了短矛,但等他回头时又见长槊刺来,这下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槊刺穿咽喉。
李平安拽下尸体夺过战马,骑上马来,冲向了人群中的刘琨。
“小儿休要猖狂,你爷爷来也!”
李平安大笑着,吸引来骑兵的注意,趁其不备,直入阵中,挺槊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