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将这些不要紧的小事料理完了,大的那些,就都压后吧,那些撕罗不开的,反正我早晚处置都那样了。”蒋昉朔无奈的一笑。
往日他觉得居怀恩、冯紫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十六卫上的混账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甩锅给京兆府的时候,一个个都手快的很,连睿远亲王承佑都是一个德性。
他如今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慢慢办,爱咋咋地,反正皇上不能累死他吧。
“那家下这个小事到底是怎么了?贱内性子弱,不是个能扛事儿的,或是有个什么错处,家里闹出什么来了?”孙绍祖猜测道。
“你家是不是有个民籍的妾,叫钱香草的?”蒋昉朔也不跟他绕了,直白道,“你们家夫人把人给瞒下了。”
“大人说笑话,她本是上个月买来的,我这里着急去京北大营,走前让管家去给她把身契换了民籍,您那里都有登记,这怎么瞒?”孙绍祖略好笑的说完,自己也回过味儿来,恍然道,“行,兄弟明白了,给蒋大人添麻烦了。”
“天子为万民父母,怜惜天下生民,可是这生民跟生民之间,很多倒是互不相容的,辜负了天子的一番心意啊,这也就是我这个差事的难办之处了。”蒋昉朔一拱手,笑道,“孙将军自己问吧,问完看是不报这个人口了,还是把瞒报之人交到京兆府,都可以,我就不打扰了,孙将军难得回家,也歇歇。”
孙绍祖这里把人送走,转身命家人将管家孙大抓了,怒道,“我不是让你给她换成民籍么,你干什么吃的?”
“奴才是想着马上办啊,可是,可是爷一走,家里奶奶当家,奶奶不肯,奴才也不敢办啊。”孙大一看孙绍祖那副形容狼狈、火气冲天的样子,吓得哆哆嗦嗦的,连连叩头喊冤。
“是么?我倒不知道她那个站不住,当不住的样子,一离了我的眼,就是个拿大主意的了。”孙绍祖冷笑道。
他的奴才,一见他不在,就敢鼠首两端,讨好起迎春来了,哼!
“真的,爷,是真的,奶奶的奶娘处处要压服小的,知道了这事儿,说等爷回来,再带个新人回来,就忘了这个,那这事儿就过去了,若是爷还惦记着这个通房丫头,就再报也不迟,反正爷又不会查脱籍的日子早晚,奶奶可是清清楚楚的,爷将来是外边立大功勋的人,哪里着家?天长日久当家的还不是奶奶么?奶奶的姐姐,可是当今贵妃……”管家被吓得和盘托出,哆哆嗦嗦的什么都交代了。
“可不么,照这么说,我跟天子还是连襟儿呢。呸!他贾家人都了不得,出了个贵妃,就什么都不干,安享富贵,关起门来,自己就封自己是国舅爷了,我可没这么大脸!”孙绍祖骂了一句,权衡了一下此事如何处置对自己最有利,吩咐道,“二喜,你别跟我去了,就留在家里管家,现在即刻将管家孙大和你们奶奶的那个奶娘都给我绑了,送京兆府去,就说我治家不严,导致瞒报人口,如今全都交给官府严惩,另将这两人的全家都给我绑了,明儿一早都远远的卖了去,另外,给钱姑娘身契,带她去京兆府上立户,给她三十两银子,让她走人吧,爱哪儿去哪儿去,毕竟,天子恩德,我也不好刻薄着,非要跟天子拧着来不是。”
迎春在里边,先并不知道孙绍祖回来了,转眼见京兆府的健妇们都撤出去了,又见他身边一向跟着的二喜带着人将自己的奶娘并全家都绑了堵着嘴拖出去,心下不忍,终究还是站起来问道,“爷可是回来了?我有话说,奶娘,我奶娘并不知道——”
“姑娘。”绣橘一把拉住迎春,掩在身后,看着二喜道,“你尽管将人带走吧,她咎由自取,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全凭爷处置就是。”
说罢,绣橘转身盯着迎春,一字一顿道,“她那胡搅蛮缠的样子,姑娘真信她没干什么?姑娘,这不是贾家,姑爷刚失了官职,孙家许多事是当不起的,能这么了结就很好了,您倒想糊涂着过呢,可是如今您糊涂不起了,今儿这是没碍着姑爷什么,才能这样,不然,姑爷那脾气,咱们还活么?”
迎春垂了头,怯怯的哽咽道,“此事当中,我并不知道什么。”
“往日没妨碍到他,一个不痛快还要寻上来挑不是呢,如今但凡妨碍到他,他还管你知道不知道?”绣橘也是心下一悲。
孙绍祖处置完了此事,也没耐烦去见迎春,索性也不收拾了,直接回了京北大营。
“官府也是的,以前哪里管这个,当年咱们二奶奶房里那个尤二姐,那还是东府大奶奶的亲妹子,自己想不开死了,官府倒问都不问,如今就管这个待脱籍的通房丫头了,也是想不到的事。”小莲花儿伺候着迎春回了房,忍不住抱怨道。
“莲花姑娘,你也知道些好歹吧,虽然今日严查是天子的意思,可是,若不是天子这么严格,你以为今儿姑爷能放了那个钱香草?给他添事儿,打个半死都是轻的。你以为今儿姑爷能饶了咱们姑娘?真动起手来,姑娘再怎么无辜不知道,我们也活不了了。”绣橘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