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禁尉试训营里,孙绍祖的成绩属于不错那种,他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除了兵法韬略上没什么天分,成不了大器,中器小器随便成一个,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冯唐的试训营原则是,高标准、严要求,以及爱练不练、爱干不干,不强求。孙绍祖赌着一口气,一定要跌倒之后再爬上去,故此格外刻苦,贾蓉同学看着他二姑父的威猛英姿,心里暗暗撇嘴。他爹贾珍也不大喜欢这个人,说此人凡事看得太近,唯利是图,且顾前不顾后,是个有前程,没后程的主儿。
当然了,现在而言,贾蓉同学的训练营成绩就是每次低空飘过、涉险合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卷铺盖回家了,属于既没前程,也看不出将来能有什么后程。
这不,此刻贾蓉就正抱着他二姑夫的大腿苦苦哀求,“姑父,您老自己过去就行!您就把我扔这儿!我这次真不想合格了!我这次真得滚蛋了!姑父大人,我认了,我还回家当我的纨绔去!我回家被我爹打死我也再不来了!您老来日毕竟还要统领千军、功名显达,小侄无论如何不能继续拖您的后腿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孙绍祖自己也累够呛,趁他耍赖打滚儿缓了口气,拎小鸡崽儿似的将迎春的娘家大侄子一路拖过了越野线,往边儿上一搁,拍拍手讽刺道,“我也挺想把你扔那儿不管的,你猜你们家下次还有没有这种能挣命的机会了,贾小公爷?”
要不是因为贾蓉他大姑父是当今天子,他孙绍祖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儿。
“要你管!”贾蓉平时都是嬉皮笑脸的姑父长、姑父短,亲不亲的也肯装出来个晚辈样子,此刻累惨了,又被刺了一句,少爷脾气上来,索性扭头不肯搭理他。
他们家一门两个开国公,钟鸣鼎食,世勋名门,现还有宫里的娘娘,怕什么,躺着享用就是了,‘挣命’是孙绍祖这样没根基的人说的话,跟他说得着么?
孙绍祖自己找块地儿往那一靠,正要缓缓,就听得冯唐的军帐里连跑带喊的冲出一个报信兵来,“三品承袭武爵孙绍祖将军何在?您家出事儿了!”
“艹!”孙绍祖刚躺下就不得不站起来,忍不住攥了满把的草,狠狠的扯下来,发泄得吼了一嗓子。
“我二姑姑?”贾蓉也是一怔。
他那位二姑姑是最省事不过的了,怎么会出事?
孙绍祖往冯唐的帐中,想问明白何事,冯唐也说不清楚,只说“你家让左骁卫给围了,说你家涉嫌瞒报人口,如今京兆府上找到这里来了,且回去吧,反正今日训完了,明日赶早过来就是。”
孙绍祖谢了冯唐,匆匆跟着京兆府来的衙役出了营,一路快马往家赶去。
此刻孙府里,下人仆妇皆不敢妄动,迎春早就六神无主,倒是绣橘精神还好,在京兆府那些健妇们的严密盯防下,还有工夫条理清楚的逼问迎春的奶娘,“老奶奶就当可怜可怜姑娘吧,您究竟背着姑娘拿了什么大主意,您给句实话,究竟怎么回事?那小香儿不是上个月爷新买的么?究竟有何不妥之处,您倒是说啊!”
迎春的奶娘一看自己一时糊涂心思闯下了如此大祸,此刻更是不肯承认,只说孙绍祖素行不良,她担心说出什么来,对家里不利,故此拦着。
两个人一个不肯退让,一个不肯招认,就这么纠缠下去,迎春一想到孙绍祖往日的荒唐暴虐,再看看如今家里成了这个样子,一时万念俱灰,除了掉泪也无心他想。
孙绍祖一身泥水滚下马,跟门上左骁卫的禁军招呼道,“辛苦兄弟了,我能问问,我家到底是哪里不合规矩法度?”
“孙将军,别别,没大事儿,就是你不来呢,我这里不好处置,你回来了就行,别担心,没大事儿,说清楚就成。”蒋昉朔一听人到了,方从门里绕出来,朝他拱手客气道。
“蒋大人?”孙绍祖颇为意外,“您都来了,还能没出大事儿?今儿这是什么日子,您不正忙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