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天下之主,普天之下,无论长□□女,都是朕的子民,父母有教养之责,无滥杀之权,自今往后,杀妻子儿女者,死罪。因朕要教授女子识字而心怀不满杀妻子儿女者,属大不敬,加一等,遇大赦,不赦。”天子平静的将当日大朝上自己那句话,重述了一遍,有些迟疑的问道,“故此朕想,就算是愚蠢狠毒到极处的,想想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不敢弄出人命来吧?”
“陛下,臣以为未必。这世上总有些不可教化之徒,枉费陛下爱民仁慈之心。”陶梧显然不打算为了奉承天子而闭着眼胡说八道。
“那就没办法了,若真有敢犯者,那就是他一心为恶,不可教化,不是朕不教而诛。”天子无奈道,“既然修改了律法,就必须按着新的来,若肆意宽纵,谁还拿国法当回事。以前说天子之命不出长安,来日就该天子之命不出麟德殿了。明知故犯,当朕说着玩儿么?”
“不过怀恩那个要立刻入户清查人口,谨防有不满朕政令,歹毒起来杀妻杀女者,且暂缓缓吧,世风民情,不比你们治军那般,还是和缓些,别好心办坏事,逼出些人伦惨剧来,卿说是不是?”天子一付商量的口气。
“回陛下,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如今戍卫长安,管着内外治安的是他,他这么急,总有缘故。”陶梧道。
“既然如此,就先准备起来,若真的境况糟糕,也只能这么办了。来人,传朕旨意,令京兆尹挑选稳婆,尽可能多的选,挑些人品厚道,记性好的,选上来从新教,所以不管有没有接生过,都可以。”天子吩咐道。
戴权自去传旨,陶梧想起一事,拱手说道,“陛下,前日臣看着宫门下钥时,见国子监司业李大人形容狼狈的自宫中出去,精神恍惚,臣怕出意外,故此派人送他,却没想到,派去的人,意外听到些不大对的事。”
“李准?为了朕要建太学的事,发了疯的赶上来大闹,说朕处处变动求新,国家不稳,必然生乱,唯有让读书人安心耕读科举,莫要学些邪门歪道,天子修德无为、垂拱而治,方是江山万年的样子。朕就问起,说他家儿子皆不成器,四书五经读的傻了一般,女儿孙女又都不识字,就算朕新开太学,他儿子也读不了,顶多让他孙女们认个三字经罢了,他凑上来闹什么?跟他有什么大的干系?他就疯了似得磕起头来,仿佛要撞死一般,故此朕就命人将他扶出去了。”天子想起此人前日言行,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话是不好听,但李准说的也不是人话啊!等他一句话说完,那人就仿佛发了疯似得,说自己糊涂,误了儿子女儿孙女,非要请罪。
“昨日傍晚,李准家人去京兆尹报案,说他家孙女,丢了两个。”陶梧道。
“丢了?他那种恨不得把家里女孩关起来不见人,生怕她们哪里不合女范的德性,他家女孩儿能怎么丢?丢哪儿去?”天子一听,声音就冷了。
“说是李夫人带着出去拜佛,半路下去走动,就走丢了。”
“确定是出去时走丢了,不是弄死丢出去了?”天子紧攥着手中的一串猫眼,火冒三丈,“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一个国子监司业,全身都是学问德行,还真是歹毒胜虎不成?”
“还没查清楚,不过是我前日发现不对,通知了金吾卫,昨日金吾卫上知道报案,返回来的消息,毕竟还没查清。”陶梧道。
“恩,那就等京兆尹出了结果再说。”天子皱了皱眉。
京兆尹一收到报案,先是发了寻人的告示,然后派人跟着李准家的仆从出城指认,按照仆人指出的走失地点,将方圆五里都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人,想着两个女子若是在城外丢了,十有八九是出了危险,故此留了人,接着四散开找。
“京兆尹大人这是要大海捞针?”居怀恩看着愁眉不展找到金吾卫上来的京兆尹蒋昉朔,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接着找行吗?这事儿可是皇上下了明旨的。”蒋昉朔抱怨道。
“将他家跟着的仆从带回京兆府审问,你手下还缺熟律令精讯问的老吏?京兆尹当了七年的蒋大人,这事儿您不知道怎么处置?”
“这么干合适吗?人家丢了闺女,现是苦主。”蒋昉朔苦笑。
“……你不想自己动手就直说。”居怀恩看了他一眼,直白道。
“我家三个儿子如今都在国子监读书呢,没确实证据,我抹不开面子下手不是?”蒋昉朔看左右无人,悄声解释道。
“那就别在国子监读书了,现在赶紧找个先生回家读去,就算今明两年恩科都过不了,正好赶上太学开学。”居怀恩痛快的给他指了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