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然一路上一言不发，神情自若，甘棠却是止不住地高兴，嘴角又抿起了梨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弟子呢。
三人移廊转阁，在一个转角处，正巧碰上了面带喜色步伐匆匆的章夫人，甘棠停下来，等待她开口。
章夫人却卖起了官司，笑吟吟地走到章然跟前：“然儿，你猜猜自己考得怎么样？”
“看娘这么高兴，想必是榜上有名了。”章然淡淡回答。
“你个好小子。”章夫人脸上的笑溢到眉间眼角，“平日里不见得你在学什么，这一次居然名列前茅。”
这下祝中通也忍不住了，凑了上来，好奇问道：“伯母你倒是说说，章兄的成绩到底怎么样？”
“他呀。”章夫人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晃了晃，“这个数。”
甘棠呆住了，章夫人比个一，不会是她理解的意思吧？章然真拿了第一？
章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望向一时间呆若木鸡的甘棠：“还是先生教得好。”
“走吧，章解元。”章夫人揶揄道，“门口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呢。”
甘棠亦步亦趋地走在章夫人身后，脑子仍是晕晕乎乎的，章然高中解元，她自然是高兴的，怎么总感觉有点不真实呢，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同席共坐的人，居然转眼就成了乡试第一。
为了打消这种虚无感，她偷偷侧头朝章然看去，谁知他仿佛感应到了自己的目光，也侧过头来，低声问道：“怎么看着我？”
许是光线的原因，章然平日本就明亮摄人的双眸此时更盛满星点，眼底流光溢彩，甘棠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回答：“没什么。”说完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看路。
良久，才声如蚊蝇地补充道：“只是太高兴了，恭喜你高中。”
“我也很高兴。”章然摸了摸她的头，“也恭喜你，第一次当先生，教出来的弟子就中了乡试。”
感受到发顶的温暖，甘棠的心里也甜意泛起，觉得万分满足，原来，做好一件事，会让人如此有成就感。
到了门口，果然左邻右舍都来凑热闹，送消息的报录人还站在门口，见了章然出来，忙高声说道：“恭喜章解元，乡试摘得第一。”
章然面上不显，只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多谢您带的消息。”
“不敢不敢。”那人接过红包摆摆手，“我呀，还是来蹭蹭章公子的喜气呢。您呀，可就是文曲星下凡罗。”
周围也有人笑着附和：“可不是呀，咱们今儿啊，都是来蹭您家的喜气的。”
章夫人乐不可支，忙吩咐下人准备瓜干果脯，点心茶水，邀请邻里进屋喝茶闲聊。
大家一窝蜂跟着章夫人走了，章然身边反倒是又冷清下来，甘棠无奈摇头笑笑，感情他们这是把他当成吉祥物了，拜完就走。
直到此刻，祝中通才算是反应过来了，忙扑上去一把抱住正准备往回走的章然：“啊啊啊啊啊啊，你居然是解元了，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又拖住他俩出门：“上我家去，祝外直肯定是上了榜的，搞不好我也高中了。”
你当乡试是打弹弓呢，说中就中，甘棠腹诽。不过自己仍是兴致高昂，便随着他胡闹。
三人进了祝府，果然也是一片热闹，祝老爷站在门口不知候着谁，祝中通大脚一迈进去。便看见了门神似的自己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准备收回还没有落下地的脚，打算溜之大吉。
“回来！”祝老爷声如雷霆，鼓着眼睛，“揭榜的日子，谁准你东跑西跑的？”
“爹。”祝中通蔫了，走上前嬉皮笑脸，“我朋友还在这儿呢，您能不能等他们走了再骂？”
“小兔崽子。”祝老爷转过头去，见到一身粉衫的甘棠，忙换上笑脸，“想必这位就是章家的夫子吧？多谢您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照顾了。”
“没有没有。”甘棠忙不好意思地摆手，不太懂祝老爷这是闹的哪出。
“明年他会试，也得麻烦您多多照顾了。”祝老爷笑容可掬地揖了揖拳。
啊？会试。祝中通瞬间反应过来，那岂不是说他……
一时间，祝中通高兴得从原地蹦的三丈高，复又不敢确信地问祝老爷：“爹，我真中啦？”
“你老子还能骗你不成。”祝老爷面上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却也是抑不住轻快，“榜上最后一个是你，算我们祝家祖坟冒青烟了。”
“管他的顺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一，都是过了。”祝中通满脸欢欣，搭上甘棠的肩，“还得感谢棠妹的指导。”
“不知祝大哥的成绩怎么样？”章然突然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