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珏王大破敌军,甚至收回两座自家城池,消息振奋人心,新年都变得有滋有味,满天落雪不在如以往一般惹人憎恨,反倒像是在称赞传说中的血衣将,血衣,雪衣,一字之差。
胜利是用鲜血堆砌出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若将领如此,那么万人之上的皇者就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朝阳缓缓升起,满天云朵遮挡下,光芒并不刺眼,那种微弱而美丽的光芒,像极了希望。
琉璃瓦在阳光的照着下熠熠生辉,很是美丽,整个王府都忙碌了起来。
长安是个闲人,在忙忙碌碌的人中格外打眼,她在廊下逗着鹦鹉,风从脸上刮过,怪冷的,人就只穿着一件单衣,嗖嗖的风吹的飞扬,瘦弱的身子在风中仿佛要乘风而去。
玉壶在那劝:“侧妃来披件披风吧。”
人家拿着衣服在那举了半天,她只当作看不见,就是不穿,没理由。
当初搬进这个院子里来的时候是秋季,如今一整年过去,冬季的寒冷侵袭,长安似乎有些不适应,将碎发别在耳后,任由脸颊被风吹的通红。
“我瞧着院子里的树长高了不少。”
这院子在长安搬进来的时候刚刚种下,如今已经从小树苗变成了参天大树,还在那上面系了秋千,可以晃来晃去。
玉壶着急也没办法,只得附和着说:“的确高了不少,毕竟一年多了。”
长安叹了口气:“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十六岁的自己和十七岁的自己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树木。当初种植树苗的时候何曾想过,会长成如今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珏王所赐,叫人感情复杂。
玉壶觉得侧妃有些奇怪,很多人都摸不透长安的想法,明明看上去透彻像是小溪,但总有一种暗藏汹涌的感觉。这般想着,放柔了声音:“侧妃是想王爷了?”
长安想着源源不断传回来的消息,以及众人感恩戴德的样子,心底越发的复杂了。珏王说,他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只看见了,原因是他的欲望。
这种原因长安接受不了,却也诚实的回答:“我在想他。”
两个人,一句话,两种意思。
玉壶以为这么能说动对方,立即便说:“王爷若是知道侧妃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会担心难过的。”
“是啊。”长安认真的嘱咐:“所以你们别和他说。”
话说回来,递一封信要两个月,即便是告诉了,也没什么用啊。
这么任性的结果就是当天晚上发起高烧来,脸红的厉害,整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从表面上看竟然没什么起伏感。
之所以被发现是后半夜的时候,高烧厉害的人用力了咳嗽,不断的要水喝。
冰心和玉壶一直是轮班值夜,听到声音的冰心进来看看人,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好,有些手忙脚乱。
府邸内有常用的大夫,据说是先帝时候的御医,后来被指派给了珏王,一直深得重用。
派婢女叫楚大夫进来以后,冰心着急的问:“我们家侧妃怎么样?”
楚大夫捋了捋胡须,看上去沉稳冷静:“老夫这才刚把脉,你就在旁边吵吵闹闹,出去!”
这人许是当过御医的缘故,又或者受到珏王信任,一直脾气古怪,但是医术很好,像冰心玉壶出任务受伤,几乎都是被楚大夫医治。
冰心立即老老实实的认错,并且出去。
等人都离开,房间也恢复了寂静,楚大夫的神色变化来变化去,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父亲有恩于我,我的确说过会为他做一件事儿,这是最后一次。”
大夫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个背着药箱的药童,药童一直低着头,如今才抬起来俏皮的笑:“我父亲当初救了大夫,是做过最明智的事儿。”说罢,便可看清此人是白鹿,虽说笑着,但下手一点都不含糊,照着楚大夫的后脑一手刀下去。
楚大夫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白鹿没在理会,只是将长安打横抱起,垫了垫:“你也太瘦了,难怪这么容易生病。”
长安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越演越烈的头痛袭来,干声说:“别再这耽搁。”
他“嗯”了一声,从窗户处离开带离。
王府内部布置的非常严谨,好在也有空隙,从外边进来很难,但从里面出去也是有机可乘。这些在白鹿当花匠的时候,就已经摸透了。
他在黑暗中跳跃,将怀中女子带离,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当然,也未必没让人看见。
至少冰心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没有进屋查探,等着在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