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末,战火突然席卷而来,就像是鞭炮一样,突然被点燃,然后噼里啪啦炸得特别响,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置信。
虎头关居然也被破了。
赵吏应对敌军失败,在兵法上出了差错,想要夺回峡谷关的时候,反被伏击,身受重伤,膝下长子毙命,二子领兵作战,苦苦支持,节节败退,死伤兵卒上万。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毫无疑问是火上浇油,并且噼里啪啦直响,与此同时难民涌进都城,珏王府大敞四开,为难民们施米救灾,一时间人们口中口口相传,珏王跟活菩萨一样。
长安站在门口跟珏王一起施粥,看着底下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饿得面黄肌瘦,忽然有一些庆幸:“亏得我被你带回了王府,否则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他揉了揉长安的头,仍旧是一副温柔眷恋的样子,在施粥的过程当中,低眉敛目,温柔无比。
长安有些恍惚的觉得,当初那个浑身是刺,阴冷的时不时会扎伤人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很快便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个幻觉,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源于午后的某一天,睡醒觉的她习惯性的往珏王的书房里跑去,本也有守卫,但没有人会拦着她。
她没有急着进去,因为廊下的花开得正好,那一朵一朵的菊花清丽淡雅,索性便想要摘下一朵别在耳边,也便是这个时候,听见了屋里的谈话。
“……我已经按照王爷所说的做了,礼部尚书这一职,还请王爷勿动。”屋里的男人声音有些沉重老迈,看上去极为痛苦,在不停的挣扎,然后叹息着说:“还请王爷早日领兵作战,免百姓受战乱之苦。”
珏王轻轻一笑,不曾理会。
这世间的东西太多,不予理会的东西也太多。
长安就在廊下听着,从始至终也没有听到太多的东西,只是对方的一句话让自己的耳朵有些轰鸣。礼部尚书。
因为近些日子和敌国交战的事儿,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大了,比如说当初是由礼部尚书前去商谈边界的事儿,连长安都得知了。
珏王让礼部尚书做了什么?
耳朵上的轰鸣还在继续,但却不足以阻止思维的继续活跃。
像这种和边界商谈的大事儿,皇帝肯定不会交给和珏王关系好的人,势必要交给一些平日里和珏王就不对付的人。之前立自己为侧妃的时候最反对的就是礼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皇帝在这两人当中选了一个,前去商谈边界骚动的事儿,结果事情闹大。
长安并不太懂政治,但有些事情就清晰的摆在眼前。
有一种从骨头里慢慢萌芽出来的疼,再用一种无法言说的方式将自己整个撑开,炸裂。
“……乖乖?”温柔的声音在旁唤着。
长安回过头去,他逆着阳光而站,那眉骨像是一把蜿蜒的刀子,锋利的叫人不能直视。
一种痛苦汹涌的袭来,她有几分艰难的问:“你让礼部尚书帮你做什么了?”
珏王风轻云淡的说:“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那么多人死了都是一件小事儿?”长安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干涩又难熬,连说话都很艰难,一字一句像是挤出来的一样:“我陪你在书房里的时候,曾听说赵吏受到了伏击。是不是他的行动之类的,你泄露给了敌方。”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反驳,从容的承认了:“总是要死人的。”
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人迁到战事当中,并且毫无悔意可言。
三月啊,三月。
“夺取你父皇天下的是先帝,抢占了你位置的是皇帝,和这天下百姓有什么干系?你为何要拖人下水?”长安无话可说,满眼震惊,但也没什么失望,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也许被之前的温柔所麻痹,成了温水里煮着的青蛙,好在如今这一烫,叫青蛙骤然醒了,知道还是要跳出去。
“你是生了什么样的狼心狗肺?”
珏王随意扯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一声,轻声问:“你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说着就能从袖口露出一截匕首,递了过来。
长安想也不想的抽出匕首照着他的胸口狠狠的扎了下去,只听嚓一声响,鲜血直往出穿,只可惜因为力道不够的缘故,并没有扎穿扎透,匕首指进去了一个头,仍旧有寒光凛冽的刀身在那里闪烁着寒光。
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当中蠢蠢欲动,尤其是机会就摆在眼前,可以说身体控制了大脑,直接就那么做了。
可以摆脱这个男人,这是多么大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