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药的药力极大,之前被扛着被扯着,也从来没有睁开眼睛,自然不会因为长安的动作而转醒。
孟红曲说过,一颗药足以让人睡两个时辰,算算时间,药效的确没过,但是有个问题。
“……我担心孟红曲给的药有问题,所以拿了一颗糖果给你调换掉了。”长安幽幽的说,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爬出来一半,她背后都是凉。
沉浸在睡梦当中的白鹿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一片清明之色。
两个人四目相对,也许每个人都是惊恐的。
那是线胶粘在一起,交换了许多,又很难从那复杂的视线当中领会出太多的意思。
良久之后,沉默是由白鹿打破的:“没想到没有吃那颗药,竟然成了我的败笔。”
他仍旧是清秀的面容,少年的音色,听上去甚至有些懊恼,像极了寻常的少年。
可是在和珏王以及孟红曲交谈之后,长安知道一个故意装成傻子,并且那般隐忍的少年,绝对不会是一个寻常的少年。
“孟红曲带你去了哪?”
“见到了我父亲忠心耿耿的手下。”白鹿伸了个懒腰,甚至笑了笑:“我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能见到冯叔一面,没想到被长安带回来之后,竟然机缘巧合的见了一面,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长安。”
他那么坦然,坦然到了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地步。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希望能被带进王府里面,以此作为藏身之地?”突然间就想到了那天的刺客,原来那个刺客根本就不是来刺杀,否则两个人怎么逃得掉?分明就是来和白鹿串通消息的。长安越想越觉得难过。
但关于这点,白鹿倒是摇了摇头:“巧合而已,是你要把我带进来的,没想到你在王府里面说话这么好使,冒冒然然的就能将一个陌生人带进王府。”
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往家捡了两回人,没一个是简单的,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你走吧,你的父亲通敌卖国,是很有名的罪犯,你在这会牵连珏王的。虽然我不想呆在他身边,但也不想害了他。”
白鹿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高兴,讥笑一声道:“你真的觉得,我父亲这个皇室宗亲会做得出通敌卖国的事儿吗?”
长安怎么知道,老老实实的说:“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事情的真相自己并不关心,只是不想再把麻烦惹上身。
一个傻子让人安心无比,一个装成傻子的聪明人让人心底害怕。
“分明就是有人觉得我父亲碍事儿,所以才会扣上一个帽子。”白鹿急于为自己的父亲辩解,手中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咬牙切齿的说:“先帝自己是篡夺了兄长的皇位,就以为我父亲也是那样的卑鄙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栽赃陷害。父亲征战沙场,江山有一半是我父亲保下来的,最终却蒙受了冤屈被流放。”
本以为这就够凄惨的了,谁知道半路被人截杀,那些马贼的蹄铁都是皇室专用,并不是什么马贼,而是先帝手下的暗卫。
全家人那。
温柔的母亲,漂亮的姐姐,都死在了铁蹄下,身体被马匹的铁蹄践踏,尸骨无存。
白鹿死里逃生后,多少个日日夜夜都会梦到那一幕,然后从梦中惊醒。他在痛苦的时候甚至发疯的觉得自己为何没有死,一心求死。
可是在清醒过来之后,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躲躲藏藏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凄凄惨惨的活着,就只为了复仇。
各说各的话,长安也分不清楚谁说的才是真话,但一想到全家都死了,有几分怜悯他,却也觉得有些蹊跷。先帝若要斩草除根,本可以下令处斩,又何必多此一举安排暗杀。这话也没法往出说,她只得手一摊:“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白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憎恨,眨着那双懵懂无辜的眼睛,伸手拉住长安的衣袖,仰望着对方:“帮我。”
像极了无辜的孩子。
也就仅仅是像而已,孩子可没这么多的心思。
长安的面容有几分淡漠,倒也不是刻意摆出来的,完全就是并不关切。既然白鹿不是傻子,也是身在局中的局中人,那就不会被孟红曲利用,遇见什么危险,即便是遇到危险也会自保,那么自己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凭什么要帮你?”
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疑问句,没有嘲讽,只有好奇,你很可怜,但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