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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践(1 / 1)

“我走不动了,殿下。”季从霖耍无赖的往后一倒,便没有了要起来的意思。

“起来。”?赵淮序用最后一点耐心再重复了一遍,望夜阑更深,她一咬牙,将人甩在背上。

季从霖趴在她背上,往上凑近她的耳朵,道,“殿下你知道吗?这很疼。”?呼出的热气扫在她的耳边,顿时让人面色发黑,赵淮序道,“你要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丢你在此。”

季从霖却笑了起来,赵淮序不再理会他,专心走着脚下崎岖的路。

一路走着,许是夜深露重,背上的人不住的打战,赵淮序默了默,还是将他放了下来,又从储囊里拿出那日他盖过的外袍,给他包了起来,就要扛着他走。

季从霖探出脑袋,心中微诧衣袍并不冰冷,他钻出脸,“殿下,其实我不冷的,还有这样,真的很疼。”赵淮序不置理会,将他扛了起来,加快了些速度。

男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说着话,赵淮序并不答话,他便颠簸着,阖上眼睡了过去。

到了镇上,赵淮序将人安置在了房间,她垂眸看着手上破损不成样子的帷帽,半晌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夜色阑珊,不见天边明月,只余几星点点,仍在闪烁。

季从霖醒了,确切来说他是被腹部剧烈的痉挛疼醒的,他趴在床上干呕,赵淮序推门而入,手上端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他抬眼看着热气之后的冷冽寒霜,勉力坐起身。

“你脏器已经坏死,辟谷丹需要催服,否则,你现在会被饿死。”

“殿下,那今日您有何安排呢?”季从霖自若地捧过热水,眨眼看她,热腾的雾气湿漉了他的眉眼,他将那辟谷丹一把便吞了。

“我已说过,不要这样唤我。”赵淮序按住他的手腕,催服完后便起身打开了窗,看了眼窗外刮来的冷风。

“可你并未告诉我当要叫你什么?”他语气里颇带了些可怜的意味,好似是她做的不是。

“昌安殿下?瑶云仙子?还是——云姐姐?”他道,然后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赵淮序面色发黑,“你再试试,可以不必说话了。”

“殿下?……殿下?”季从霖噗嗤的笑了几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生你叫得我,我却叫不得你,殿下?”他笑意含眸,似是对她这般反应饶有兴致。

赵淮序动作很大的拍上了窗,回头望着他,她真不该将这人高看,方才生出的点点愧疚又被怒气填满,烟消云散了。

季从霖被冷风吹的打战,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赵淮序无奈,心中叹下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便踏了出门。

富春楼被火燎掉的楼阁残存的立着半边,残柱立在萧索的寒风,显得格外冷清,客栈的楼下,巴彦和扎哈搓了搓手,来回踱步。

巴彦呼出一大口热气,跺了跺脚,“扎哈,你说在这真能等到堂主么?”

“小声些,免得被那些江风堂的人看到了。”扎哈噤声道。

“金风堂的人都撤走了,现在镇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收拾走了,唉,扎哈,你说为什么呢?”巴彦小声道。

“上头人要做什么我可不敢猜,送了东西赶快通令给堂主吧。”扎哈道。

赵淮序远远看到这二人,帷帽未带,骤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把巴彦和扎哈都吓了一跳。

“她派你们来送东西?”冽冽冷风吹荡起下摆,“不必了,你二人不想被波及的话,就快些离开。”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人看着手上的瓷瓶,无奈叹了声气。

镇上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街巷,笼罩着寂萧的静。

她负手站在楼廊,看向远方的山峦。

“砰!”瓷片碎裂的声音传来,赵淮序闭了闭眼,大步朝那走去。

看着满地溅出的水,她神色微愠,便看到赤脚站在桌边的季从霖,他眨了眨眼,满脸无辜的看着她,“殿下,我想喝水。”

赵淮序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所以,你喝不上,就要砸了这杯子?”

“手滑。”季从霖无辜的补充道,准备伸手去拾。

赵淮序走过去,直接把他拎了起来,放回榻上,望了他几眼,最后迅速弯下腰,把那些碎片拾起来。

或许是拾的太快,又或许她浑不在意,她的手被瓷片划了几条细小的伤口,季从霖低头看着,神色不明。

“收拾好自己。”她敛好碎片,又开门走开了。

先前赵淮序唤了荀辞给他置了几件衣物,总归算是合作,她也没有让他难堪,在寒天冻日里要他衣不蔽体。

季从霖捏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衣物一角,最后还是换了上去,衣料很细腻,穿上去滑溜溜的,总之是他未曾体会过的舒适。

他套了上去,却怎么也整理不好这繁多的衣扣,只能拿着腰带推开了门。

赵淮序站在门外的楼廊,就看到他打着赤足,挂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出来,顿时满脸黑线。

只见他颇为可怜的向上望着她,眸中尽是湿漉漉的委屈,朝她小声道,“殿下,我系不上。”

赵淮序顿时觉得当初答应他真是件后悔的事,她用力按了按眉心,把他拉进房间。

刚关好门,不让凛寒闯入,赵淮序回过头,看到他低头摆弄着大小的衣扣,结果手上又被缠住了。

她眉间蹙着,心下暗叹,怎么准备这样花拳绣包的衣裳……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拆扣他错的扣子。

看着这样多的扣子,那使剑如游龙的手此时虚握着,没有半点办法,她硬着头皮,却怎么也扣不对。

季从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扣错,扣不上又继续摆弄的执着模样,正想开口,就见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击电奔星地一下走了出去。

不过多时,门就被推开,她身后跟了两个人,一壮一瘦,季从霖骤然一顿,眸光变换,带了几分冷意。

“堂主放心,我们定会把小公子照顾好的。”扎哈满口答应,笑着走到季从霖面前。

赵淮序蹙眉,简短的交代了一下,便站在了一旁,侧眼看向窗下。

季从霖则慢慢敛了笑意,暗盈无波的看着前人埋头给他整理衣衫,也瞥了一眼无所事事在一旁的巴彦。

他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又将余光放在倚着窗边的人。

赵淮序倚靠在窗边,透过一点缝隙看下,不带帷帽时样貌全然摆出,当真是传言般的举世无双,眼尾微挑,之下是艳丽,而自始下唇微撇,又显出拒人于外的清冷意味。

这气质过分冷漠,回想起她连手上身上都毫无热气,不是鬼魂,却比冰霜还冻人,算是个奇人。

他正想着,不过多时,就被“打扮”好了。

赵淮序正好回头,也骤然一愣。

他本就生得粉雕玉琢,靛蓝内衬流云纹上更衬得他白皙,乌黑的头发被双银纹簪束理齐展,外披白貂皮袄而显得温润可爱,领子正好遮住了绷带,如此装束,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

赵淮序微微颔首,“多谢,快些离开吧。此地不安稳,也让——尊堂主不必挂忧,这些药用不上,给需要的人会更好。”她语气认真,拿起桌上的布包。

“堂主……我二人本就是在这镇上留意动势的人,我们在这,也可以给您尽一些力。”扎哈急道。

“待在这就是送死,走吧。”她语气微冷,带了淡淡警告意味,说罢便带着季从霖走了。

扎哈和巴彦站在原地,却还是没有走开。

“殿下,原来你不止对我一个人这么凶。”季从霖笑着道。

“凶?”

“也不是,少年人,为何不多笑笑呢?”

“你很喜欢笑,那便自己笑,走吧。”她看着他唇角一直翘起的弧度,面无表情道。

“云姑娘!?”一声急促传来,一个女子站在楼阁残骸边,她挥了挥手,一边的人埋下头去,清理着遍地碎屑。

“好久不见,云姑娘,你怎会在此处?啊!这是你的弟弟?生得可真可爱!”那女子看到一旁的季从霖,笑着道。

赵淮序极浅的蹙了一下眉,似是对这“弟弟”一词有些烦闷,女子见她没有否定,眼角弯弯的蹲下来,看着季从霖。

季淮序回视她,唇边依旧带了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感到人畜无害的温良可爱。

赵淮序轻轻挡在他的前面,“抱歉,秋瑛,他有些认生。”

秋瑛站起身,朝她小声抱怨,“许久未见,还是这么护短。罢了罢了,小冉叫我收拾收拾,我现在看得真是头大,是何人将这烧成这样,真是好生‘可恶’。”她叉着腰,欠了欠身,便走开了。

赵淮序看着远去的红衣女子,不动声色的把这“罪魁祸首”拉走了。

“秋瑛是朝堂的人。”

“殿下,何故解释给我听呢?”季从霖笑道,赵淮序按耐住上翻眼的冲动,只道,“跟上。”就快步向前。

季从霖跟上去,但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终是不好受,身子小亦是走不快,赵淮序放慢脚步,她跟在前,前面的寒风被挡下,风掀起飘白的衣摆。

今年的冬来得早,转寒转得太快,打的人一个措手不及,总归南边的天不会下雪,这冬日里并不太难熬。

赵淮序穿的单薄,仍就一派简的装束,季从霖看了看手上暗灰色的獭兔袖套,又看了看她袖摆之下的手。

他有些迟疑,突而被那双冰凉的手拉了上前。赵淮序帮他整了整脖颈边的貂袄,拉他进到了一方暖室。

“喲,云姑娘,许久不见。哎,哪里来的小公子,生得这般俊秀可爱。”坐在高桌后的女人笑着道。

女人手上端着一角针线刺绣,漫不经心的补上一针,打趣着她,“好久不见,云姑娘,你看上去气色有些不太好。”

“苏姨,可否进内谈一谈。”赵淮序道,苏淞岷见她正色的模样,微扬了下眉,便温和笑了起来,“客气了,请进吧。”

苏淞岷下了高座,拿起一杆古木圆棍,看向赵淮序,又看了看一旁的季从霖。

随即,她轻声道,“来人,请小公子去侧室休憩。”一旁侍候的婢女指引着季烨,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赵淮序一眼,随着走了过去。

内室里温暖如春,燃着浅浅的清香,苏淞岷在对面的软凳坐下,见着赵淮序的面色皱了下眉,拿起手上刺绣,拨弄了一下。

“苏姨,我想请您帮我个忙。”赵淮序道。

“我听阿瑛说了,你来昭郡有要事,说便是了。江风的人早来了,他们都避之不及呢,你还知道我在这啊。”苏淞岷低下头补了一针,嗔怪她道。

“苏姨,我确有急事,不得带上那孩子,此来正是劳烦了您帮我照看一二。”

“这倒可以,当然是不打紧的。”苏淞岷笑着应下了,打趣着她,轻轻往拿上来的绣帕补上一针。

赵淮序微抿着唇,“……苏夫人,若四日后我未来见你,请帮我把此信交给安南世子。”

苏淞岷抬眼看着赵淮序,却没有接过那信封,她低下头,手上一抖,落下重重一针,刺绣上点着几丝金线,绣的是一方月色。

赵淮序垂眸,看着绣帕,没有收回伸出的手,只听苏淞岷道,“舒南的事,不怪你。”

赵淮序手略微一抖,信掉在了桌上,苏淞岷打开了内室的窗,冷风灌了进来,“淮序,你与舒南也都算我看大的,你们……我不说了,斯人已逝,都要……”苏淞岷缓和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们都是主见的孩子,听一句劝好吗?你不视人命如芥,也要一视同仁,自己的命也很珍贵……”

“我只向你说,世上的坎很多,你如今迈过的只是一道,你要活着回来,好么?”苏淞岷拿起信纸,她说到最后顿了又顿,落下重重的泪水。

赵淮序沉默着看着妇人掩面,递上了手帕,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见着远去的身影,苏淞岷身子抖了一抖,扶着一旁的墙,不知多久她擦净脸上的泪,侍女来搀扶,她仍望着离去的方向,最后喃喃,“多加保重,都保重。”

刚走出来,便见身着红衣外裳的女子,秋瑛热情的招了招手,“云姑娘,我处理完了,你这弟弟生得可真是可爱啊。”她不吝赞美,向她作了一揖,“云姑娘,近来可好?”

随即她看到了赵淮序的面色,顿了顿,又一拍脑袋,连声道,“抱歉抱歉,云姑娘。”

一转话题,秋瑛倚墙看着侧室的季从霖,玉面之上那双莹润的眸正盯着手上环索,“方才好是可惜,云姑娘,你这小弟弟叫什么啊。”

赵淮序不语,往侧室走去,秋瑛稍稍讷然,也跟了上去。

这边秋瑛正想打破着凝重的气氛,那边传来声音,“姐姐好,我叫小夜。”他有礼貌道,秋瑛忙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见着这绒毛圈上的娃娃,秋瑛只觉得心都被这小白团子泡花了,她嘀咕着小声抱怨,“云姑娘,你这弟弟真有礼貌,不像我家秋琅,成日就知道挤兑我。”

赵淮序看着季从霖,淡漠的神情之下流露出一丝警告,季从霖浅浅笑着,似是无害而明朗,秋瑛感觉他二人应有话要讲,便也出门去了。

“秋瑛,”赵淮序却突然喊住了她,秋瑛脚步一顿,回身过去,“我正有事在身,舍弟这几日在苏姨这处,冒昧也请你多关照下了。”

秋瑛摸了摸鼻子,笑着挥手道,“哪里的话,云姑娘过于客气了,云姑娘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定会照顾好他的。”

“唉,我真是,等我再收好那边事物的尾,抱歉啦小弟弟,待会见,”她挤了挤眼,语气飞扬,“云姑娘,多多保重!”

见着秋瑛匆匆远去的身影,赵淮序回过身来看着季从霖,语气颇带了几些警告的意味,“好好待着。”

季从霖却笑了笑,这时温良的笑意牵起狡黠的趣味,他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索环,咔哒一下上方的扣掉下,“殿下,我怎么觉得,你会失约?”

赵淮序静静看着他,未有反驳他口中的话,沉默着,敛下了眸。

“该不高兴的人应该是我,”他歪了歪头,“不是吗,殿下?”

“前方的路很难走,却也是要走下去的。”

季从霖听罢,却笑得更开怀了,“不过——我很高兴,但愿你能失约,殿下。”

那冷漠下似万年不变的冰霜浮融,她的唇角牵了几分略微的弧度,“世事无常。”

季从霖稍愣,也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那在下便静候恭迎殿下的那天。”

他向窗外望去,眸中是深邃不见内底的墨色,笑意在唇,“我也会‘好好’待在这的,殿下。”

“但愿如此。”

见着赵淮序出来,秋瑛倚在大门处,她朝赵淮序招招手,笑着道,“云姑娘!我处理好了。”

赵淮序颔首,朝着大门就要离去,秋瑛道,“你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真的不休息休息吗?”

“不必。”

“那——云姑娘,早去早归,还有,阳和城的三花酒早酿好了,今日匆忙,到时可定要同我小酌一杯!”新出的曦光麟闪在檐牙,赵淮序回首,一时却有些恍惚。

“好。”

门后暖融融的阳光轻洒桌角,季从霖又扣下了一圈环扣,轻笑着喃喃自语,“殿下,你真的会回来吗?”

他垂下眸,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去,“真是件麻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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