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丹阳城路上四百里,顾北亭一行人不疾不徐,日行四五十里。这日没下雪,四人来到一处村落里,在一小酒店歇脚。
酒店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那丈夫一见人进来忙跑过来殷勤道:“客官快请进,敢问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李长安道:“住店,给我们四间客房,有吗?”
店主人一边喊妻子招呼客人一边说道:“有有有,快请进。”
燕晴雪随后问道:“主人家,店里有什么菜?”
店主人难为道:“对不起客官,小店穷乡僻壤又兼大雪封路,无甚好酒菜。只有一些粗茶淡饭,客官吃点什么?”
燕晴雪又问道:“山珍海味没有,鸡鸭鱼肉总还是有的吧?”
店主人端上一壶茶道:“实是抱歉,小店如今只有鲜鱼两尾,鸡还有几只,余下的便是白菜、豆腐这些,酒倒是有不少。不知客官要点什么?”
燕晴雪看向李长安,李长安对店主人说道:“来两条鲜鱼,一条红烧,一条做汤,一只白切鸡,再上两个素菜。”说完问燕晴雪:“还饮酒么?”
燕晴雪想起那晚自己喝醉的样子,当即脸红,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李长安补充道:“那便不饮酒了,就这些罢!”
店主人道:“好嘞!客官先喝茶,菜一会儿就好。”说完退下了。
四人上楼进房收拾好行装后下来吃饭。菜已经上桌了,乡间小店,菜虽简单,但却干净。四人赶了一天路,都饿了便吃了起来。
这时,又有七八个男人拥着一五十岁老人来到店里坐下,他们一进门便喊道:“杨三,拿好酒菜来。”
店主人赶紧上前倒茶道:“霍爷来了,快请坐,酒菜已备好。”说罢,从后厨端出酒菜来,八荤八素,四碗汤。鸡鸭鱼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
李长安见了,喊来店家说道:“掌柜的,方才你跟我们说只有鲜鱼和鸡。他们一来便什么都有了。进了你的门就都是你的客,你岂能厚此薄彼?”
一店主人赔笑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小店是小本生意,没多的菜。这霍爷在这方圆五十里内是一大人物,他侄子在县衙里当差,是县老爷手底下的红人,小店得罪不起呀!这好酒好菜是给他们留的。”
李长安问道:“他们来店里吃饭给钱么?”
杨三低头叹道:“如何肯给?便是给了钱,也不敢要啊!”
燕晴雪听了心惭愧道:“我大晋吏治如此,真苦了天下百姓了。”
顾北亭看了那几人一眼,说道:“既是如此,那便不为难你了。”
店主人赶紧退下,霍爷几人大吃大喝、大喊大叫起来,十分吵闹。
顾北亭对他们说道:“诸位,饮酒还请安静些。”
霍爷等几人不忿,一人站起来说道:“哪来的匹夫?竟敢管到我们爷们的头上?”
李长安站起来骂道:“哪来的野狗?跑到这里来撒野?”
霍爷面色难看,含嗔不语,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三人站起来走到李长安几人面前。
其中一人说道:“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口出狂言。爷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另一人指着顾北亭说道:“你一行人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赶紧过去给我们霍爷磕三个响头,好好求求他老人家。”
杨三在一旁看着,却怕那霍爷迁怒与他,也不敢上前来劝。
顾北亭放下碗筷,倒了一杯茶喝起来,也不理那人。
那人怒道:“你聋了?爷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伸手来拿顾北亭左肩。
顾北亭也不动,让他拿住肩膀。那人用力,想将顾北亭提起,不想却提不动。那人急了,使尽全身力气。提、推、拉、拽都试过了,累得满头大汗,可顾北亭却纹丝不动,只是饮茶。
那人猜想是遇到高手了,心中发颤,撒开了手。可眼下骑虎难下,在霍爷面前不能露怯,只能壮着胆子叫道:“你,给我起来。”
顾北亭只静静坐在那里。
其他二人见了,心中也暗自生疑。但想一人提他不动,三个人一起动手,不信他还能坐着。当下两人架着顾北亭左右手,一人从后抱住腰,一起发力,齐叫一声:“起。”
三人使尽了力气,已满脸通红了,顾北亭始终神态自若,如磐石般坐着。
李长安笑道:“三只蚍蜉想撼动大树,真不自量力。”
燕晴雪、狸奴二人也笑起来。
架左手的那人说道:“怪了,他屁股下面是生了根不成?”
架右手的人问:“你两个在用力没有?”
抱腰的人答道:“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顾北亭一声咳嗽,三人如同迸射的水珠倒飞出去,砸毁不少桌椅板凳。
杨三心疼店里物件,可又怕波及到自己,只能和妻子躲进后厨。
顾北亭起身,来到霍爷面前说道:“还不走么?”
霍爷一行人,连同地上三人立即连滚带爬、狼狈不堪逃出店外。
顾北亭回到座位上,霍爷在店外叫道:“有种别走,爷片刻就回来。”
顾北亭道:“我等在此住店,自然不走。”
李长安唤来店主对他说道:“掌柜的莫怕,我等不是持强凌弱之人。打坏的东西自会赔给你。”
杨三急道:“哎呀!客官,你们惹下大祸了。那霍华为人阴狠毒辣,一向睚呲必报。现下你们招惹他,他定会回来报复。他的儿子在白虎门学艺十多年了,习得一身精熟武艺,前几日回来探亲。他定是找儿子求援去了。几位客官还是赶紧走吧!”
原来那霍华之所以能在此地飞扬跋扈,不仅因为侄子在县衙当差,更靠他在白虎门的儿子给他撑腰。白虎门在江湖上也是少有的大帮派,虽不及罗刹寺、武当山威名远播,可也非寻常帮派可及。
顾北亭笑道:“多谢好意,只是大丈夫行事当有始有终、除恶务尽。”
杨三见他们不走,也无可奈何,连忙和妻子逃了。
李长安对燕晴雪道:“你和狸奴也上楼去躲躲么?”
燕晴雪摇头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不一会,霍华去而复返,又带人回来了。一男子三十岁左右年龄,手持长刀,进来问道:“就是你们欺辱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