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沙开车门的手一直在发抖，他几乎是跑着从饭店到停车场。
原本上午会谈到接近午餐时间双方已经相谈甚欢，所以江沙借势相约午饭，想借着午餐私下的轻松氛围把事情直接敲定，下午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回矿区安排接下去的事情，之后当天就可以顺利返回宁市。
这位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姓李，名伟荣，比江沙年长许多，经过上午和江沙的短暂接触，李伟荣对江沙欣赏欣赏有加。甚至对眼前这位一早踏进他办公室的年轻人颇有几分另眼相看，觉得江沙虽然年纪轻轻但竟然不是个空有副好皮囊的纨绔子弟，提出的想法却有远见有魄力。因而对于江沙午饭的邀约，也是欣然前往。江沙提议就一同坐江沙的车前往，李伟荣也无异议，江沙就打电话给矿区负责的经理，让他安排人尽快安排好午餐。也就是在这个间隙，江沙得以有机会顺便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提提的任何电话或者消息，江沙皱了皱眉，想着无论如何，午餐前要找时间给提提再打个电话。
车子行驶在去往饭店路上，因为上午会谈非常愉快，所以这位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此时也不端着什么上下级别的尊长关系，倒是颇有点要和江沙在私下成为忘年之交的意味，很主动的坐在副驾。
因为江沙要求午餐地点要安静私密，所以颇有些路程，江沙一面按照导航规划往已经预定好的饭店开，一面和这位要比他年长不少的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话题从国际局势聊到了生活百态，最后甚至还聊起了对人生的看法，气氛热络愉快，旁人根本看不出，其实江沙多少有点心不在焉，眼睛总是时不时瞄一眼正在用来导航的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提提的消息。
因为这样的分心，手机铃声突然在车内响起的瞬间，江沙竟然不自然地下意识一怔，就手就接起来电话，是矿区经理，询问下午是就近给这位一把手安排娱乐活动还是回宁市安排，毕竟按照以往的接待流程，到了吃饭这一步，下午就是应酬流程一套走完，“不用。吃完午饭，之后我会直接回矿区。”说完江沙就挂了电话，但毕竟能坐到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的位置上绝非等闲之辈，李伟荣很快捕捉到了江沙语气里的不耐烦。
“怎么？有公事要处理？不要顾及我在，如果有事情咱们午饭有机会再约嘛。”
“没有没有。工作上您是上级领导单位，但是现在午休时间，您既然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赏光和我这个晚辈一起吃午饭，我就冒昧认为，是您作为长辈对我这个小辈的照拂抬爱，咱们上午一直聊公事，我是真的很盼望着李部长您这样有眼界有格局的长辈能够生活上多多指点我这小辈。您要不介意我私下就叫您李伯伯。”
李伟荣笑应道，“你小子……不过我倒是有心想和你成为忘年交，哈哈哈哈。”
江沙也知道，李伟荣这两句话是有些试探意味在的，明面上是客气不要因为吃午饭耽误其他事，实际上还是有所防备，试试江沙的深浅，看看他是否别有用心。所以江沙干脆借此表达诚意，“李伯伯，您拿我当小辈我也不拿您当外人，我是因为我家里人，昨天一天没联系到她人，今天一上午也没顾上联系，刚才以为是她回电话给我，结果不是，就忍不住有点烦躁，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呗？”一方面主动拉近和李部长之间的距离，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想借机赶快再给提提打个电话，因为心里小猫抓挠一样的异样情绪已经让他越来越焦虑。
李伟荣一听这话，一下就放松下来，这种主动用私生活拉近距离的行为，对于他们这个位置与处境上的人来说，再怎么样都是非常有诚意的示好。
“哟！女朋友还是？也没问你结没结婚呐，不过你这样貌能力，不应该都是小姑娘追着你跑？哈哈！”
“您老见笑了。哈哈，没结婚，这不是，我这还加紧追呢么，眼看着这会儿人都找不着了。”
“哈哈哈哈哈……那我倒是好奇了，能被你这么上心的人一定不简单，那你抓紧，别我还没机会见见人就不见了。”
“那我现在给打个电话？”江沙挑眉，语气带着小辈对长辈玩笑似的轻快。
“打打，哈哈哈，你放心，我非礼勿听！”
江沙笑哈哈回应着，其实心早就揪成了一团，快速按下提提的号码，嘟嘟的电话铃直到忙音都没人接听，他皱着眉又回拨，接连播了得有四次，一直无人应答。江沙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只能快速给呆毛发了条消息，【去我家看看提提。我联系不上她。】然后把手机扔在中控上，导航提示音从手机里送出来，江沙却心乱如麻。
“怎么着？还联系不上呐？”
“嗯。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也不是倚老卖老，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心海底针，哈哈，猜不透是常情。”
“是。哈哈，我这不，没经验嘛，啧啧，成天被逗得团团转，一会咱们午饭您好好给我支支招。”
“你小子又逗我呐！不说别的，就你这长相体格，你要说没小姑娘追你，鬼都不信，再加上你这谈吐气魄，还有你搞不定的小姑娘？你这就是拿我开心，给我戴高帽呐你！”
“您老可别再夸了，也就您瞧得上我，跟您眼前我怎么突然就立起来，以前都是被虐到体无完肤啊。”
已经心乱如麻的江沙嘴上还是顺着李部长的话插科打诨，说话间车就开到了预定好的饭店，两人刚走到店门口，饭店负责人就快步走到前厅迎接，江沙点头示意，很快就被领到私密的二楼包间，桌上已经按照规格摆好餐前菜点，两人落座，随即送来热茶和手巾。
饭店负责人小心走到江沙身边，“江董，这是今天午餐的菜单，您看还是不是需要曾补。”
江沙看了眼菜色，应该是矿区经理着意安排的，菜单里除了常规的菜色，还额外加了几道非常规的肉菜，饭店经理介绍是从缅甸和尼泊尔搞来的。
江沙抬眼看了看正在用热毛巾擦手的李伟荣……从接到要处理矿区磕头机这件事的电话，到前一天着意安排要求与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也就是李伟荣见面，江沙的目的都是要让江沉光和宋权的计划落空，而不是如他们所愿宋权改为判三缓四江沉光拿到小贷归属权……
示意经理这三个菜全部去掉，换成常规宴请的烤全羊和牦牛三吃。经理显然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更换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他还只担心，要换的食材如果很难搞，他一直难以应付，没想到却是意外全换成这样的寻常菜色，一直竟有些支支吾吾，江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菜按照我换的上，价格你就按照原来定好的菜单结算。”
“啊啊！江董我不是那个意思，嗨，准备不周我们准备不周。我这就安排……”
“谢谢。包间不用留服务员，有需要我会叫你。”
“好的！好的！”
餐厅经理快速退出去，想不通，矿区宴请以前从来都是这样的规格，今天这个还是负责矿区的经理特意打电话来嘱咐要小心安排的……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又往包间看了眼，摇摇头，想不通……嘱咐大堂经理亲自盯着服务别再出什么岔子。
其实这个换菜单的动作，只是江沙再次向这位自然资源办公室的一把手李伟荣，表明自己对矿区磕头机的最终归属权流向问题的态度和决心：矿区的所有磕头机最终都会无偿捐赠给自然资源办公室用于对矿区生态的保护。
菜陆续端进来，直到全部上齐，李伟荣满意地点点头，“江沙，年轻人大有可为……”
江沙笑笑，起身正给李伟荣杯中斟茶，桌上手机突然响起，江沙撇了眼是呆毛，正犹豫要不要接，李伟荣却笑言，“哟！人家女娃娃可算来找你啦，快接啊！”
江沙顺势接了电话，刚接起来，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呆毛就开口，“江沙……提提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