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离的近了,还是他的错觉,商仲寻静静注视着眼前人清美生动的眉眼。他追寻着,分辨着钻入他鼻间的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一双俊目越发柔情似水,愈发温柔。
霂沉烟无疑是他心里唯一一个令他频频为之侧目的人,更是迄今为止让他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潮涌动间就满腔情意宣泄了出来。
“昭华可愿随我去京都,我的子元宫一直在等待它的另一位主人。”
说完,商仲寻只感如释重负。他不后悔自己说的话,原本他一向就清楚想要的就一定去得到。
霂沉烟却是仍旧一脸淡然,好似商仲寻说的是极平常的话。要说没有半分感觉那也是假的,霂沉烟此刻只觉得命运弄人,是那样的荒谬可笑。曾经她的确有几分可能会成为商仲寻的妻子,但那不过是曾经的有可能。已经过去的她不在意。
“少君殿下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的。”
“没记错,少君殿下现在已有未婚妻,而且全国上下都知道你与顾氏女即将完婚。”
“你的子元宫早已有了另外一位主人,所以不要轻言妄语。”
“昭华心中所念只有大道,况且也对少君你无意。”
……
“呵,好一个无意。”
商仲寻心头掠起一丝苦涩,但仍极有风度地微微一笑。
“是我唐突了,莫怪。”
“我确实不该在此轻言人生之大事,可昭华,我只想要你记住,我对你之心是真,不掺杂其他。”
“昭华如今虽对我无意,但将来之事谁都说不准。”
“再者我对顾氏女并无任何感情可言,我与她之间却有婚约在,那其中牵扯许多,我无法一一道与你知。”
“我心悦你,这份心意不会更改。”
霂沉烟心底生出了一丝动容,却也仅仅如此,她动容的是商仲寻的坦率,但不代表她认同。她清楚自己的心,她并不喜欢商仲寻。
“不要去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既未拒婚,那位顾家女郎便是你的未婚妻子,望你好好对待已和你缔结姻缘之人。”
“走吧,我送你去襄王府。”
“对了。不是说想要报答我么,那就让你的小王叔将他收藏的幻辰珠割爱于我。”
商仲寻掩下心头那丝涩然和闷郁,看着霂沉烟好看的眉眼。他没有问霂沉烟为何需要幻辰珠,只道。
“凡是你想要的,我能为你做到的都绝不会推辞。”
霂沉烟已从木桌旁起身,听了商仲寻的话回头去看着他。
“我想要的不多,也没有向人索求的习惯。”
“幻辰珠对我很重要,我原本打算用自己的办法和襄王交涉拿到幻辰珠。既然你说过想报答我,而你刚巧要去见襄王,既如此通过你,或许我更可顺利得到幻辰珠,岂不一劳永逸。”
“待拿到幻辰珠,你我便两清了,你也不再欠我什么。”
霂沉烟说完收回目光不再看商仲寻,而是举步向前走去,不多时就到了门口。
商仲寻眼看霂沉烟已走出门去了,也站起身往外走。
霂沉烟如此干脆地与他撇清关系,让他感到失落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不肖两盏茶功夫两人便到了襄王府门前,王府护卫并不识得商仲寻,许是见他形容俊美,气质尊贵,说话也很客气。
对护卫不认识他,态度神情也透着谨慎,商仲寻也觉理所当然。从怀中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信物,那守门的护卫仔细一看玉珏上雕刻的图徽御印,及少君亲临四个极显眼又隐含威严的四个字,当即脸色大变,恭敬行礼过后,遂将商仲寻,霂沉烟二人请进府中。
很快就有人去向正于书房中作画的襄王商珩通禀,商仲寻莅临王府的消息。正伏案阅画的商珩闻言先是惊讶的怔了一瞬,回过神来后立刻搁了笔出了门。
“阿寻,果真是你来了。”
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惊喜。
见来人确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儿,商珩眼底溢出怀念和感慨。
几步到了商仲寻面前。
“你怎会来芙襄城,这位是……”
商珩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注意到商仲寻身边气质出尘,容色昳丽的霂沉烟不由得愣了下。
商仲寻没有急于为其解惑,只挂着一抹笑。
“小王叔,别来无恙,数年不见,您这风姿真是比往昔更甚。侄儿给您见礼了。”
商仲寻拱手抱拳一礼,才十分自然道。
“这位是侄儿的救命恩人,此次若不是有昭华姑娘几次出手相助,寻这回怕是凶多吉少,或真将魂归离恨天也未可知。”
商珩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竟是如此凶险。”
转而打量了商仲寻全身上下一番,见其除面色稍显疲惫,气色尚可后,才放心下来。
“走,随我去书房细说。”
商仲寻正要开口,就被商珩挽住肩膀带着走了。
见商珩拉了商仲寻就走,霂沉烟十分识趣的没有跟上前去。
商仲寻被自家小王叔带着往前走,连忙回头朝霂沉烟以眼神示意其跟上自己,只霂沉烟摇了摇头,他只好作罢。
商珩发现自家侄儿动作,后知后觉自己疏忽大意失礼于人,尴尬咳嗽了两声,遂立即张口呼了随行的管事,命他招呼霂沉烟去后院花厅用茶和点心,休憩休憩。
商仲寻见此也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家小王叔也有细心的一面,比他要强些。
管事的领了命垂首应诺。
等商珩和商仲寻走远,管事冯一泽恭敬至极地将霂沉烟领去了王府后院的小花厅里。
待霂沉烟安坐上首,冯一泽招了两名专门在花厅待客的婢子伺候,又着人张罗好了各式果子,点心,和今年新出的好茶,才告退而去。
霂沉烟将襄王府低调奢华,又不减其清净雅致的布局和环境看在眼里,在等候商仲寻的时间里她倒颇自得其乐。期间她略吃了些可口的点心,果子,安静地品着香茗,就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已自成风景。
两名算是见过些人物,世面的婢子谨守本分,但也会止不住心底的好奇偷偷瞧霂沉烟几眼,直在心中赞叹不已。在今日之前她们二人还从未见过霂沉烟这般风姿绰约,出尘脱俗的女郎,自然大感眼界大开。
大约半个时辰后,和商珩说完话的商仲寻过来小花厅寻霂沉烟,一路上他就惦记着才分别一会儿的人,只觉一颗心悬在半空始终不定。
这会儿他也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站在花厅外隔着一扇镂空的棂窗,伫足不前怔怔地看着那垂首抿了一口茶汤,嘴角微微上扬,弯起一丝弧度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霂沉烟笑,且笑的那样真切,不带丝毫防备,那样放松和惬意。没来由的他的心一阵悸动。一种浓烈的狂暴的情感几乎要自他胸臆间喷涌而出,只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昭华,昭华,昭华……”
一声声,一声声的,仿佛怎么也叫不够般,好似要得到一个回应他才能罢休。可他明白对方怎么可能会听得到。
商仲寻侧身不再去看那令他或喜或忧的人,举步向前缓缓走进小花厅内。
只令他失落的是明明之前还眼眸含笑透着几分明媚的人,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很快就收起了所有表情,又变作那副清冷淡然的样子。
如果不曾见过霂沉烟的笑,他兴许不会如此难受,也可以安慰自己,霂沉烟是生来如此。可他发现霂沉烟是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缘故心生欣悦的,她笑起来那样美,只是不爱对他笑,他也无法让她展露笑颜,这样的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头一次对一个人动情,竟会这样的苦涩,商仲寻轻嘲一声,压下心底的情绪他已面色如常。
“让你久等了。”
“我和小王叔说了幻辰珠的事,小王叔他也十分乐意将之送予我交给你。只是不巧,前几日那幻辰珠已被小王叔半年前结交的一位云游方士给骗走了。”
商仲寻脸上带着一丝抱歉。
“也是我小王叔他识人不清,见那方士有些本事又有几分见地,就起了结交之意。那方士确也是个会投其所好的,一来二去他们两人便也熟悉起来。小王叔将人邀到府中给了他一份差使,哪里知道对方是故意接近别有用心。”
“无法让昭华得其所愿了,抱歉。”
“昭华除了幻辰珠外,可有其他另外需要的。”
商仲寻心知幻辰珠对霂沉烟而言定然非常重要,可东西已经不在王府,连那方士去了何处也不可知,就不用说去找了也无从找起。他不愿霂沉烟所期落空,只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宝物找来给她让她高兴。
确实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曲折,霂沉烟虽有点失望但并未表露分毫,东西被人骗走了商仲寻即便有心给她也是不能,她能理解。
“无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可否请你小王叔拿一件和幻辰珠有过关联的物品给我。若有,我到时只要探一探,再以灵力感知一番,便可搜寻到幻辰珠的下落了。即便是在天涯海角我也必能将之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