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她助商仲寻一回,日后对方若继任国君尊位,桑国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兴许商仲寻发扬自己的英明与才干,桑国会变得强盛,也不会再发生内乱了。
“我会将你安全送到襄王府,今夜你自己警醒些。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挂心就是,我会护住你。”
霂沉烟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商仲寻心中微暖,他倒不是惧怕隐在暗处伺机而动之辈,究其因由他是不舍太快和霂沉烟分开,再者就是能不麻烦还是不麻烦为好,他受了伤虽好了许多,可也架不住那群人连番攻击和纠缠。
两人说了会儿话唤了店伙计带他们去二楼雅间休息。
是夜,月明星稀,此时的芙襄城显得分外寂静,侧身躺于床榻之上的商仲寻和衣而卧,闭着眼没有一丝睡衣,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外头观望的那些欲致他于死地的人,随时会有动作,他不是相信那些人多有胆量,而是肯定那些人不会放弃取他性命的机会,所以他在等,等那些人出手。
夜幕之下,冷清朦胧的月光映照出五名穿着墨衣,行动敏捷诡谲的身影。
一身肃杀的无人墨发高束,面容冷酷,皆手持一柄散发着寒芒的银勾,几息之间就攀上了一扇半开的窗子凌空一跃进了客店之中。
五名墨衣男子似早就摸清楚了自己目标任务的所在位置,步履轻盈,训练有素,在黑暗中直奔前头那挂着南竹轩牌子的房间走去。
他们五人白日没敢下手,皆因太过忌惮霂沉烟。他们的同伴从出任务就还未失过手,不然这次主顾也不会花了大价钱且以无法拒绝的利益作为交换,他们阁主也不会接下这项任务。几人是见过自己同伴的死状的,一剑封喉当场毙命,如斯恐怖的实力,他们自然惧怕霂沉烟,不敢有丝毫大意和鲁莽。
但血刹阁接下任务就没有放弃的先例,任务再难他们也会迎难而上。江湖之中有江湖的规矩。
于是他们只能等到夜深人静,人最困乏之时行动。
五人来到南竹轩门口,其中一人看了一眼门口悬挂的门牌,确认无误便互相点了点头。一上前躬身极富技巧地打开了门栓,悄声走进屋内,余下四人见状立刻跟上闪身而入。
而后五人如一阵疾风般掠进内室准备来个速战速决。
无奈刚靠近珠帘前一架墨竹屏风,就被屏风所隔的内室击出的几道剑气给洞穿了心脏,当场便一命呜呼了。
见人已死尽,霂沉烟施施然挑起珠帘一角从屏风后步出,望着已气绝身亡倒了一地的杀手,抬手一拂便将他们的尸身给扫出客店去了。
只听重物砸地的声音从那扇被打开的窗子传来。
方才情景仿佛那五具尸体不过轻飘飘几片落叶,霂沉烟动起手来真可谓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事实上凡人武功修的再高,和真正已有一定修为的修士根本无法相比,更遑论有何相提并论之处。
原本在客店外等候的血刹阁头领和其心腹,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五具尸身,眼中淬毒一般,心中愤恨难消的同时又不禁生出一丝强烈的畏惧之感。
沉吟片刻,饶是心有不甘血刹阁头领已有决定。两番失利,又折去了他阁内大半人手,他只能选择避去。人家已经将尸体都丢到他面前来了,这无疑是在警告他,倘若他不收手只有死路一条。
他爱财,也有野心,但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给那位爷传个信,就说血刹阁已无人可用,死伤殆尽,任务失败。余下的银子就不必付了。既任务没有完成,能先前许诺的,让那位爷也不必兑现就是。”
“另外告知那位爷一声,就说少君身边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女郎,许整个桑国境内也很难找出几个能与之抗衡的能人。少君殿下一旦和襄王见了面,有了护卫军保护,想要除掉少君殿下就更难了。让那位爷自己好生斟酌。”
“少君必会安全回京,到时我们血刹阁怕是会有一场大危机,我这边自顾不暇,让他也做好应对吧。”
一旁的心腹闻言垂首应是。
血刹阁头领唇绷得十分僵直。
“罢了,你送了消息便去临安分堂寻我。”
见主子神情凝重,作为心腹属下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向来口拙不擅言辞。
“您注意安全。”
说着转过身去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看心腹手下不见了踪影,身形健硕高大的男子回头瞥了眼客店的方向,再看了几眼躺在地上,昔日跟着他几番出生入死过的下属,压下心里所图半途中断的愤然,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躺在床榻上等了半夜也不见一点动静,商仲寻没坚持住,累极倦极之下睡了过去。等翌日天光大亮,意识到自己处于暴风雨中竟大剌剌睡着的事实,商仲寻蹭地一下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完好无损,还安生生躺在客店的房间里不由暗舒了口气。
待他起身,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洗漱用具。商仲寻净过面漱过口,又吩咐店伙计让人抬了热水沐浴了一番,才倍感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不少。
整理好仪容,商仲寻才走出房间。他刚踏出房门,便与站在对门房间门口,正朝他望来,换了一身烟霞色束腰广袖衣裙,显得很是飘逸清丽的霂沉烟目光交汇。
他看着梳着简单发髻束两条月白丝带,簪着璎珞珠玉的人,不由得发起怔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清傲出尘的女郎,这样的神仙妃子许是那传说中的天宫必也是极难寻的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商仲寻掩饰地咳了一声,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只是那笑不太自然,连他自己都觉尴尬。
霂沉烟倒未觉着有什么,只回以一抹淡笑。
这样彼此微笑相对,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一时间商仲寻心里竟热热的,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等两人下了楼,依旧去到昨天的老位置坐下用朝食。
两人安静吃着糕点,热粥,商仲寻到底还是道出了心中不解。
“昨夜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以为他们会有所行动,还特地不睡一直等着,哪知……看来是我高看了他们。”
霂沉烟舀了一汤匙雪燕莲子粥慢慢吃着,待吃过几口,她才抬起头不疾不徐道。
“他们昨晚的确有行动,只不过都已死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相信不会再有人来寻你的麻烦,企图害你性命。”
见商仲寻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霂沉烟好心为他解惑。
“昨晚我将你房间的门牌做了调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见霂沉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商仲寻心下感到一阵无奈的同时又觉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以霂沉烟的实力无声无息地解决几个人太过容易,他实在没必要惊讶的。
只是他心里忍不住对霂沉烟万分好奇,明明看着柔弱的女郎,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何杀人时会那样果决凌厉。他好奇霂沉烟有着怎样的生活经历,也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霂沉烟相比他像个没遭受历练,没遇过人间疾苦的呆子。昨晚他不只毫无所觉,还干脆没有防备就那么睡着了。若没有霂沉烟在,不用做他想他定然要受一个大教训吃大亏。一向自诩对任何事情尽在掌握的少君殿下,第一次为自己的轻忽和大意而羞窘。
“多谢。姑娘又救了我一次。”
说着还极惭愧又感激地看着霂沉烟。
“你身上伤还未痊愈,撑着不睡本就累极,中途睡了过去也是难免。只是切记今后若遇同样情景要多多注意自身安全就好。”
“我既说过要护你周全,自要将你安全送到襄王府上。”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去襄王府吧。”
商仲寻尚在为霂沉烟的安慰而感动,后一刻便被对方的话弄得措手不及。到了襄王府自是很好,可到了襄王府他就没了留下霂沉烟的理由。商仲寻心底莫明升起一股烦闷,但他不能表露,只能按捺下不被霂沉烟察觉。
“我今日胃口比较好,许是失血过多损了元气需要多吃。”
话落便招了店伙计又给自己上了一份酥卷点心,一份羊肉面汤。
“相识至今还未请教过姑娘芳名,姑娘自己也不曾说起,不知姑娘可方便告知。”
霂沉烟见商仲寻点了吃食也不用,只和她闲话,她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眼中如一汪清潭的深邃。
“我字昭华,你直接叫我昭华便可。”
商仲寻心底没来由一动,不禁暗自默念了几遍昭华二字。
“灼灼其华,光曜明亮。昭华这两字,很配你。”
“昭华既知我身份定是知晓我名讳的。但容我再介绍一下自己。我姓商,名仲寻。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霂沉烟闻言并未回应,只看着商仲寻。
“东西快放凉了,那羊肉凉了不好吃,你既点了还是吃一点。等你吃好便要走了。”
霂沉烟不愿叫他的名字顾左右而言他,商仲寻虽心下失望,却也仍旧回以一笑应了声好。
他不急,在他看来一切都可徐徐图之,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