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起的迟，吃过饭，飚会车就到了。
拉起袖子：10点30。
眼前的劳动公司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奢求的眼神望着院里。
79年这个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知青们在这大门口能更早听到消息。
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坐立不安。
“嘿，等也是白等，我刚回来也和他们一样。盼呀，等呀，这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林占跟在任远身侧抱怨，看他抱着怀里的小妹，一声声林哥哥叫的很甜。
原因是林占给了她一颗糖，真正的小嘴抹了蜜。
“一年了，街道办没给你安排工作？这个不合规定吧。”
任远诧异的问。
“唉，远哥，你这误会了，人国家确实给咱安排工作了。”林占阴阳怪气的说。
任远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我也不卖关子，让我们十来知青去煤场，你以为是工人？”
“难道不是？”任远反问。
“呵~，我和你想的一样，他妈的，到了煤场去给人捏煤饼。”
“干燥的室内噗嗤一下，煤渣四起！”见任远不解的表情。
林占两手比划着：“就这么大个饼子，哥们想既然安排下来就试着干。”
“谁知道不到10分钟，手上，脸上，鼻孔里全TM是黑。
我夺过来手续就跑路了，捏个球的煤饼，我就算饿死，也不干那活。”
……
任远听明白了，有工作，但合不合适就难说了。
知青本来上山下乡就够累的，满怀希望的回城了，结果给个捏煤球的活，这谁乐意？
劳动服务公司紧挨着的单独院落：上山下乡知青办。
门口没几个人，任远拿着手续进门，小妹抓着衣角紧紧跟着。
一进门能看到贴着的红纸报告：《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
规定工人退休、退职后，家庭生活确实困难的，或多子女上山下乡、子女就业少的，
原则上可以招收其一名符合招工条件的子女参加工作。”
简单来说，和任远没关系，他家不困难，哥哥姐姐都有工作。
“看来得自食其力了。”任远寻思着，把小妹放下：“妞妞，你跟林占哥在这等我会，隔着窗户就能看到。”
“好，林占哥哥抱抱。”
任远安顿好任颖，敲门进去。
“主任同志，我是从陕北返城的知青，昨晚回长安，这是我的全部手续资料。”
“嗯，我知道，回去等消息。”
那穿着中山装的工作人员头都没抬，接过任远的资料放在左手边高高一垒上。
“主任，那我工作的事？”
“年轻人，不要着急嘛，等等，再等等。”
那主任这才收起笔杆，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意味深长的安抚道：
“年轻人，别心浮气躁，你回去再等等，最早今晚，最迟一周内街道办会上门指导工作的。”
“这样啊，主任，其实我来是想咨询下关于个体户，和集体合作社的事。”
任远没死磕工作的事，想来也没什么答案，倒不如问问他关心的事。
知青办的肯定更吃得透政策。
“这个啊，从政策上来说支持，你看啊，六月做的统计，全国个体工商户18余万。”
“有意思的是，这些个体户啊，都是农民，咱干部，知青都避而远之，害怕滴很。”
那中年主任拿起茶杯，抿一口：“对了，你要是有想法，咱长安知青办双手赞成。”
任远要不是昨晚和父亲聊过，还真答应了。
换做21世纪的想法，个体户那太正常不过了，别说个体户，后面直播带货，只需要一个手机，能通网。
好些地方资质都不要，你给钱，我发货……
“个体户我可以干，只是主任能带个头，咱上个报纸，说是咱政府全力支持……”
“得得得，你快回家等着去，还上报纸，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主任脸色一变，把任远推着出门。
咣当一声。
任远被扫地出门，还真是像父亲说的，政策确实有，但实行下来很难。
大家都含含糊糊的过，上头是指明了道路。
但十年变革，现在都人心惶惶，你看我，我看你。
还有观念，是个人都知道集体比不上国企，大厂。说现实点，干个体户，集体合作社连老婆都娶不到。
……
“哥哥，林哥哥身上臭臭的，我不要他抱！”
任颖挣脱的跑过来，两手抱着他的腿告状。
“哈哈。”
林占挠着头尴尬的笑笑，拉起衣领闻闻：“烟味，烟味，不是馊味。”
“怎么样，你应该有指标吧，听我爸说任叔官复原职了，给你指条路还不简单？”
“你想得美，人医院躺着呢，说话都费劲。”
任远掐断好兄弟的念头，指望他家？
昨晚交代后事似的对话，任远决定自己想办法。
来都来了，不干点事情怎么对得重来一次。
79年的选择很多。
最安稳的是当个文抄公，用精神的力量引导这个时代。
咱长安的文人雅客很多，说文星璀璨毫不过分。
新生代陈忠实是郊区文化馆副馆长。
贾平凹正负责《长安》文学编辑，路遥负责文学刊物《shan西文艺》编辑工作。
……
“可惜脑子里没货啊！”
写个抓人眼球的标题，引导舆论的文案任远在行，写书，写诗歌，写故事他还真不在行。
这个条路能走，但只能当做辅助，跳板。
“故事？”
任远想到一个东西，在这个伤痕文学满天飞的年代，那些东西是不是也能被接受？
科幻小说，武侠小说，情感小说……
又是一条全新的路线，比起去当厂长，做机械这条路更适合当下，更适合白手起家。
自古文娱不分家，那些耳熟能详的明星朱琳，陶慧敏，何赛飞……
要是能和她们交流交流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考个北影，当导演？”
任远真可以这么做，他的本行是短视频创作，外加上看过不少经典影视作品。
《牧马人》、《庐山恋》、《被爱情遗忘的角落》、86版《西游记》……
泡妞这条路似乎能走，就是不知道病床上的老爷子能答应不。
“早点娶妻生子？”
相比于一份不错的工作，老爷子更喜欢实干，切实改变，能看到的东西。
“好像不是不行，就是这目标有点多啊，怕老爷子受不了。”
最后一条路，就是任远之前想起的通天大道：经商。
南下当个二道贩子，小打小闹一般不会深究。
“傻子”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现在估计手握百万，屋顶晒钱？
……
“远哥，王丽结婚了。”
“恭喜你。”
“恭喜我个蛋，人王丽又不是和我结婚，恭喜啥。”
林占出乎预料看向任远，撇清关系的说。
“和你没关系，和我没关系，嘴痒痒啊。”
“别，真别这么说，那王丽是你从小占的老婆，你这一趟陕北去得翻脸不认人了？”
林占摸不清远哥的意思，从早上见面就发现他好像变了，变得稳重了？
换做平时，这会该号召兄弟们拿着棍子堵门抢亲了。
任远想起了那个邻家姐姐：“嘿呀，你说那个王丽啊，那不是小时候看她老受欺负，想着护着点她。”
“你小子别瞎说，新中国早解放了，还占媳妇，你土不土啊！”
任远忙给好兄弟校正思想，这话可不兴说，“啥时候结婚，给你下帖子没。”
“快了，我听说日子都定了，咱去不去。”
“去啊，发小你不去，谁去？”
任远肯定的说道。
“嗯嗯，我就知道你会去的，咱去书店干啥？”
林占好奇的问，难道吊车尾的远哥真要高考？
“随便买点闲书，格子纸啥的。”
“闲书，禁书吧，那不是西仓才有么。”
林占挤眉弄眼的问，调转车头就要去买带颜色的书。
“林占同志，你思想很龌龊啊！我是那种人吗？”
“嗷，对对对，你不是。”
远哥怎么可能自己去买，他一向都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