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到账户，手术舱继续转动起来，衔接得像是触发了条件语句。
随后手术舱后面的墙面亮了起来，李十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WPS表格，上下左右都有个极短小的滚动条。细看第一列每个格子上都有标记：前额叶、鼻梁骨、下颌骨、重睑、支气管、左肾……第二列跟着的格子就是地址信息，再往后面则是规格、材质、单位、注意事项等等。看样子，这张表标记了一个完整身体的所有。
“请查找CV6和LV5及附件存放位置。”医生说道。
话音落下，“表格”滚动条开始自动调整，但是就在查找过程中，表格停住了。
李十问道：“怎么了？”
医生说：“没事，机器老了，缓缓就好。”
可是过了好一会，表格还在卡着。李十又问：“是谁在操作？”
“一个叫做‘马生0.1版本’的小程序，工作了好些年没更新过，估计是出了BUG。”
“可以手动操作吗？”李十问。
“你懂这个查找？”医生有些惊奇：“这可是几十年前老古董，早就被人类淘汰掉了，现在只有一些当时开发留下来的小程序还在用。”
“试试吧！”李十说道。
“好的，语音控制权暂时转交给你。”
李十看着表格，说道：“找一列空白格。”墙上的表格就跟着操作。
“第一格输入CV6，第二格输入LV5，向下请自动填充手术需要附件名称。”表格自行填充之后，大小一共有十来个零配件需要查找地址。
李十继续操作着：“CV6后面输入，等号XLOOKUP，回车。”
“查找值选择CV6，输入逗号。”
“查找数组选定第一列全部名称，用F4直接锁定。”
“返回数组选定第二列全部地址，F4直接锁定。”
“回车。”表格执行命令后，CV6的地址就显示出来了。
“函数向下执行到底。”随后所有配件的地址信息就显示完整了。
“厉害啊，居然能操作这种老古董。”医生感叹道。
“没什么，我以为你们这个年代数据库已经很发达了，请尽快完成手术吧。”
“好的，交给我吧。”医生说道。
随后表格从墙面消失，照明的灯光打上去，原来这面墙也是一个储存墙，密密麻麻的格子肉眼看不到任何记号。根据刚才搜索到的地址，几道特别颜色的光束依次点亮了刚才搜索到地址。
“里面是要更换的腰椎和脊椎骨吗？”李十总是保持着好奇心。
“是的。”医生继续介绍到：“这些光也是钥匙，可以打开储存格。”
紧接着，手术中天花板上伸出两条章鱼一样的触手。这两条触手也具有独立意识，被放下来之后有些兴奋，在一块互动起来。
“请注意工作纪律！”医生警告道。
两条触手马上安静了下来，一边利用身上的吸盘贴在了手术舱上，一边相互配合着，从刚才的格子里取出了所有零配件，投篮一般精准扔到了手术舱里。
手术舱内。老修展开的第6颈椎和第5腰椎附近开始不断冒起细密的气泡，这些气泡宛如有生命一般，拖着两节骨头和周边的部分到了手术舱顶端，又被它们弹出了舱外，两支触手精准接住以后，用身上的吸盘一一固定好，就退了下去。
“这些气泡是编程好的吗？”李十问。
“是的，‘天水泡泡’，是基于天水特性开发的精密机器人，协同工作，就是它们取代了人类医生。”
原来如此，李十感慨，这是一个医生都被替代掉的社会，那人类本身是如何生存发展的呢？倒是有兴趣多了解一些，深究起来就是个哲学问题了。
大概一刻钟功夫，新的颈椎和腰椎就完成了更换。李十松了一口气，除了没组装，老修已经是个健康的人了。
“警报！警报！检测到神经信号紊乱，心跳停止，预计有效抢救时间4分30秒，倒计时开始……”
“怎么回事？”李十喊道：“发生什么了？”
李十跳了起来焦急地往前靠。
医生问道：“陪护人员请选择是否抢救？”
“抢救还需要选择吗？”
“选择死亡也是病人及您的权利。”医生的语气十分平静，它又补充道：“在关键时刻，请尽量避免使用反问句，我我的内存空间很少，理解你的话语要多消耗内存，可能会引起卡顿，耽误手术。”
“抢救！马上抢救。”李十说道
“已获得强求授权，请支付抢救费用200万元。”
“什么？”李十瞪大了眼睛，说道：“抢救也要钱？这会要？”
“请、请”医生故意卡顿了一场，说：“不要使用问句。”
李十想到刚才的表格，这会总不能自己上手就老修吧。只能说了一句：“支付。”
钱再次到账，医生努力掩饰这自己的开心。手术舱再次运转，天水泡泡再次出现并包围了刚刚安装的颈椎骨，将其撤了下来，随后上下调整了方向，又被推到原位。后再次组装了回去上。李十看着不得不怀疑，这就像是故意给玩具车装反了电池的正负极……
随后，天水泡泡体积扩张，包围了老修的心脏，经过几分钟按压，老修就恢复了自主心跳。
“抢救成功，病人体征正常，即将开始还原身体。”医生说道到。
李十以为医生会再次要钱，但是手术舱继续运转着，老修的身体零件，开始慢慢“拼接”。
一个多小时后，老修的身体已经基本完整，除了自己的“皮衣”还漂浮着。
手术舱又停了。医生看向李十。
“要钱是吧！”
“别误会，皮肤还原的身体上是手术内程序，不收取费用”
“那继续啊。”
“我看您们都是体面人，如果直接还原，不分皮肤需要缝合，会留下永久疤痕。”
“我们是修行人，不在乎这些。”
“但缝合处都是经络和穴位，会影响修行。”
李十犹豫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坚持断送了一个修士的路。李十问：“那有什么解决办法？”
医生故意沉默片刻，说道：“这个手术舱的所有权并不属于我们医院，昨天它的程序刚刚升级，目前已具备无痕缝合功能，但是需要开启VIP。”
“还是要钱呗！”李十说道。
“请别误会，我只是履行提醒义务，选择在您。”医生说。
“你们医院没有开通吗？”
“我们医院效益差，直接开通VIP会造成资源浪费。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开通。”
“好吧，都到这里了。”李十问：“怎么支付？”
“最短开通期限是一个月，费用是1万元。”
“哎。”李十叹息一声，说道：“你看卡里还有钱的话，就支付吧。”
“好的。”医生说。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老修终于恢复了完全的人样，李十也终于舒了一口气。手术舱里被注入了一团蓝色的液体，很快就包裹了老修身体。
医生始终感应着李十的情绪，主动介绍说：“这是液体3D打印，病号服很快就做好。”
李十望着手术舱内的‘蓝色液体’在天水泡泡的引导下，逐渐秩序化，经纬分明的交织成了“布料”，在老修身上慢慢形成了一套衣服。
“这！？”李十喊道：“这不是囚服吗？打错了？”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无法理解你的表达，这就是医院的病号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喜欢，也可以送你一套留作纪念。”
“不，不用了。”李十安静了下来，或许这个程序没有接触到监狱和囚徒吧。
衣服打印好之后，天水泡泡把老修也弹了出来，那担架也过来，接住了她。湿漉漉的衣服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变得蓬松干爽，颜色也潜了一些。
医生提醒到：“综合当前数据推算，预计病人在5分钟47秒左右苏醒，由于手术中各类授权、支付速度过慢，计病人苏醒后需要7天零13个小时14分钟才能完全康复。在此期间，本院疗养部将对两位开放。”
“知道了，我在这里等她醒，问问她的意见。”
“在此期间，请您对我的服务作出评价，满分100.00，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评价？两位？”李十问道：“你不是个程序吗？也要积分吗？另外为什么要精确到小数后两位？”
医生说：“我是程序，但也有思维和意识，我需要您的评价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拜托了！”
李十也不理解一个程序为什么要生存，但是考虑到自己和老修人还在医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随口说道：“100分。”
“100点几几？”
李十那白了一眼，说道：“100.00。”
“感谢您！感谢您！”医生居兴地说道：“自从我参加工作以来，您是第一个为我打满分的人，十分点零零谢谢您！”
“不客气。”李十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心里想的是：这个医生怕不是没给自己看过病。
5分47秒刚过，担架上的老修就苏醒过来。李十也不得不感叹预测的精准。
李十问：“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老修没有回答，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尝试动了动，回答道：“不疼了，但是没有力气。”
“医生说一周左右可以康复的，推荐我们去疗养部，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嗯。”老修虚弱的答道：“其实也没选择，现在离开医院一定会出问题。”
李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个事，手术中间，我不得不拿您的支付卡……”
老修摆了摆手，打断李十，说道：“身外之物，来到这里，是留不住的。我们走吧。”
“好。”
担架自己折成了椅子，拖着老修走出了手术室，李十在侧面跟着。离开前，李十回头看了一眼，门牌上天风姤上下颠倒过来，变成了泽天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