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离开我妈妈，你给她喂了什么药？你是不是要害她？”
李磊攥紧了手里的水管，心中怒火旺到了极点，但是却不敢靠近，只敢站在门口放出狠话。
他和李维交手过，知道对方有办法对付自己的加速能力，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我还想问呢，你给她喂的什么药？你是不是想害死她？”
李维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甩了一连串质问，指出的都是开药记录上最显眼的错漏。
比如让躁狂症患者长期服用多种不同成分的兴奋剂。
每一条都能气死他上学期的精神病学课程的老师。
在李磊眼里，他说的这些话和那位医生说的有七八分相似，但是在如何用药方面却完全不同，至少他没有能力判断哪边说的才是真话。
然而一看到母亲现在的清醒状态，他脑子立刻转过弯来，意识到自己之前被人骗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懂。
“说吧，是谁给你开的药品单子？”
“医生……黑市旁边义体诊所的医生……”
“……”
黑市旁边的义体医生，那能是好人么？
他倒是能理解这种情况，自己身边最亲的亲人出了变故，在焦虑和缺乏社会经验的双重影响下，人确实会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蠢事。
何梦刚失踪的那段时间，自己也是一样每天坐立难安。
只是在夜之城，人性中的恶会被放大很多，无论是他人对自己的恶意，还是自己对他人的恶意。
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的李磊陷入了大脑关机的状态，愣在了原地。
他轻信了一个义体医生开出的药方，为了凑够从他那里买药的钱，不知道洗劫了几家店铺杀了多少人。
他明明只是想让自己的母亲活下来。
最可笑的是，那个药方竟然还故意混杂了害他母亲的药，而他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
接着，他捏紧了拳头，再次露出了那种毅然决然的表情。
这货怎么还立正起来了……
李维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了房间外面。
“我知道你打算出去杀了那个义体医生？可是你未来应该怎么办？”
“知道么，你已经上了悬赏名单，每一天都有人花钱想要除掉你，就算你现在打得过，以后来了更强大的对手，你怎么应付得了？”
“让你母亲陪你过上这样的生活，你想要么？”
李磊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今年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又或者，只有当他看见了母亲的病情好转，他才会意识到，自己今年才十八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所谓心理战术，无非就是两点，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以及把突破口撕扯得越来越大。
李维花了十分钟，通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直白地告诉少年，他现在真实的处境。
由于他犯下的抢劫案，被抢劫的商铺联系了安保公司，安保公司把具体的排除妨害任务转包到中间人手中，最终由事务所来执行。
一个事务所委托失败了，还会有下一个事务所来接这个委托。
直到最后，如果实在没有事务所能解决问题，那么安保公司的本部小队就会亲自出面，以最高效的手段解决问题。
换而言之，抹杀。
有可能是擦身而过的涂毒匕首。
有可能是来自附近大楼的狙击枪子弹。
也有可能是从远处荒山上发射的火箭弹。
……
他的话有些夸张和恐吓的成分在，为了说服对方，这是一种必要的修辞手法。
李维注意到，当自己提到“火箭弹”三个字的时候，李磊身上透露出明显的慌张情绪。
显而易见，他是怕死的，但是更怕自己拖累了母亲和自己一起死。
于是他转换了一个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向。
根据他的判断，李磊母亲的病情可以在未来半年内得到有效控制，只需要定期服用正确的药物，她就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同时，被抓捕这件事本身并不意味着死亡。
安保公司需要做的只是排除妨害，而非解决目标人物，对于自首的目标，一般而言只会给他安装一个带定位的电子脚铐。
只要他不靠近购买了安保服务的商铺，和平时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些已经结了仇的仇家，他们要是有那么能打的话，也就不会请安保公司了。
在李维的讲述中，一个可选方案逐渐勾勒了出来，那就是跟着他去自首，然后等待那些仇恨自动淡化。
实际上，这确实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案，既能完成委托，又能让面前这位十八岁的少年有一条活路。
如果是其它事务所接手这个委托，恐怕少年这会已经死了。
透过门缝，李磊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终于下定决心，答应跟着他走。
二人行走在阴暗的巷子里，那个冰冷残忍的少年突然变得很多话，讲了很多在这之前发生的故事。
三年之前，他和母亲还在荒原上生活，但是地震摧毁了他们的聚居地，那个时候母亲和他为了生存来到了夜之城。
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艰辛，他们的生活走上了正轨，母亲装上了机械的四肢，在一家工厂里找到了工作，而他因为头脑聪慧被人看中，在当了一年酒保之后，得到了去终点学院接受教育的机会。
但是某一天母亲累倒在了工位上，接着又发生了很多事，就成了现在这样。
这就是夜之城，活下去很难，好好活着更难，李维感叹道。
看见二人从巷子中走了出来，夏天原本还在皱着眉头焦虑不安，立刻转忧为喜。
“看看，我就说李维肯定能行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老维问道。
要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少年，在不到两个小时前还是一个借助斯安威斯坦，疯狂蹂躏店铺保安的抢劫犯。
从经验角度来说，他确实应该对李维有基本的信心。
通过这一次的合作，他发现这个愣头青所表现出来的战斗素养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一个斯安威斯坦装载者。
哪怕对方不够成熟，那也是斯安威斯坦，这种义体能在瞬间减缓使用者身上的时间流速，极大幅度提高使用者速度，可以轻松让普通人变成超人！
“很简单啊，就像你说的，尝试和任务目标交涉嘛。”
李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