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护士不客气地说着，给石川善道敷上热毛巾，“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住院了，钱多得没处花？”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太想你。”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顶上红色挑染的飞机头，显得精神十足，丝毫看不出一般病患住院时的虚弱。
“贫嘴，唉，别动！”护士稳稳摁住了想要有所动作的石川善道，“如果你身上没那么多淤青，我就信了。我算是有点理解，凭你这张嘴，只是被人打进我们这，而不是火葬场，你真该感谢他们手下留情。”
“哪儿能啊，人打我，那都有分寸。说真的，我还挺招他们欢迎，这些淤青看起来重，其实一两天就消下去了。”
“你要是真受欢迎，根本就不会被打。”护士完全不信这种鬼话，“说来还真奇了，看你刚住院的那副满身淤青的鬼样，路都走不稳，我们都以为你起码得躺个十天半月。结果你愣是一点骨头和软组织没伤，肿也消得很快。”
“都说过，别人打我是留了情的。”石川善道扭了扭身体，“更何况，我身体素质还不错来着。”
“我也说过，你别动。”护士语气渐冷，“虽说没检查出来你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但说不准落下什么暗伤。你要是出什么岔子，我被扣钱不说，工作都未必保得住。”
“只是为了工资吗……真是直白又无情啊。”石川善道一副心碎模样。
“只是对你直白又无情。”护士嘴不饶人，“不服，你找我们主任投诉去，反正我们全科室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我怎么舍得投诉呢，嘿嘿……”石川善道满脸赔笑。
“你投不投诉，我是无所谓了。总之，你出院之后别给我惹事生非，免得我再见你。”护士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你邻床很快会有人使用，可不能像现在口无遮拦了。”
“病友啊，是美女吗？”石川善道两眼一亮。
“一位老先生……喂，别给我摆出那种失望的脸色。我能提前通知你，已经是给你的特殊对待了！”
“哦？看来我在你心底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嘛。”
“没有！”护士羞恼地松开手，“那只是因为你是我们这儿的常客。”
“好吧，真是有服务行业精神的回答。不过，就算是因为我是常客才提前通知我，还是谢谢了。”
突如其来的正经让护士有一瞬间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说道：“哼，你好好休息，早日出院，离我远远的，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扔下这句话，护士便拿上记录表，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
“有读数！”助手推开门，大声喊道，“有实验鼠扰动了灵域子！”
贝拉兹诺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实验室内大喊大叫。不过，在情况特殊的当下，也就不计较助手的急躁。
实验室内的其他人全都面露喜色，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对数百只小白鼠进行过相同的实验，但它们无一例外，毫无变化。
“先让观察员们进去看看。如果那只实验鼠不仅可以扰动灵域子，甚至实打实地觉醒了灵域能力……预案都记得吧？”贝拉兹诺清楚，过度的欣喜会影响研究人员的判断，板着脸给众人浇了头冷水。
“如果实验鼠表现出有危险性的灵域能力，那些观察员都是灵域人——会立刻消灭目标个体，不计代价。”
“千万不要觉醒什么奇怪的能力……”有人低声祈祷，“不然我们的工夫就白花了。”
“我立刻通知他们，”助手走到联络台前，接通了三名观察员的视频通讯，“三位，请进实验间内，把扰动灵域子的个体找出来——注意安全。”
“终于出结果啦！我等得好无聊。”丙号观察员蹦下椅子，招呼道，“赶紧赶紧，我们进去。”
“不要掉以轻心，哪怕是动物，也有觉醒灵域能力的可能性。”甲号观察员摸了摸花白的须髯，“我师父就见过，是头熊怪。”
“真有妖怪啊？我还以为那只是明煌的地方传说。”乙号观察员把丙号观察员的衣领拎起，让他整个人悬空。
“人能通晓灵域力量，动物当然也能。不过，人为万物灵长，踏足灵域者尚且万中无一，动物想炼出神通，更是难千百倍。”甲号缓缓说道，“至于化成人形的「妖」，几千年来，灵域势力里有记载的也屈指可数。加之在猎人有枪后，妖怪也几乎被打绝迹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晓得也正常。”
“说那么多干啥，早弄完早好，我还想蹭顿这里的饭呢。”丙号扭动身体。
“猴急。”甲号拍了下丙号的脑壳，接着对乙号说道，“震柯，你打头阵。小娃子眼睛亮，但手段不精，离独挡一面差得远。”
“嘿嘿。”乙号猛一提力，把丙号甩高，随后小臂一弯，便将丙号夹在腰间，“走吧。”
三名观察员依次打开两道闸门，实验间的墙壁与门都镀上了均匀的秘银。这也是治世财团收容危险灵域人或物的标准单间。与空间站的舱门类似，区别则在于，空间站舱门是为了防止内部的空气在压强差下泄露到茫茫太空，收容单间的门则是为了防止内部的灵域力量影响到外界。
为了安全，实验间内的监控摄像头与播声器都不与实验基地的总电源连接，而是单独由电池供电。
此刻，实验室内的所有人都凑在联络台前，盯着实验间处传来的实时图像。
在若干透明玻璃箱内，每组二十只实验鼠，每一只都被划开一道细口。
“你们看见了吗？那里的灵力……灵域子在动！”丙号犹豫了一下，说出了研究员们常用的代称。
“哪？”乙号沉声说着，把丙号放下，踏前一步，将两人护至身后。
“就在那。”丙号抬手，指向第2组方向。
“我也看见了，很微弱，但有。”
乙号点点头，上前从第2组的玻璃箱内随手拿出一只实验鼠。
“是这只吗？”
“不是。”甲号和丙号异口同声。
乙号把实验鼠扔进另一个箱子，紧接着拿出另一只。
“这只呢？”
“不是。”
如此重复了几回，乙号才找到目标个体。
“它对周身灵域子的扰动真的很小，几乎让我感觉不到。我说……”乙号把掌中灰色的活物捧着，“你们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嘈杂声透过播音器传来，先是明显兴奋的互相贺喜。随后，研究员们郑重地讨论了起来。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实验材料，比他们自己的孩子还珍贵——如果他们真的能摆脱单身，结婚生子的话。
“小灰？这也太土了吧。”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懂不懂？”
“你自己想想，能留名科学史的动物，有哪个取名这么随意的……”
“那你的意思？”
“我看叫埃弗斯就不错，有一种灰精灵般的灵动。”
“哪有耗子叫这个名字？你那是给以后的学生们增加考题难度，他们会恨死你的。”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做题。”
“啊哈，大家快来看啊，有人露出獠牙利齿了。我就知道你是那种自己淋过雨不说，还要把别人的伞撕掉的那种人！”
“所以你的态度是？”
“加大力度，再给名字加上前后缀……”
“其实我还是觉得小灰这个名字好……”
“贝拉博士，您的意思？”众人争执不休，有人趁机问道。
“啊，狡猾！贝拉兹诺肯定对这些事没有意见，你就是想让她支持你一票吧？”
贝拉兹诺眨了眨眼，说道：“嗯……我也有个名字，叫它「瑞文」，怎么样？”
“啊？”
众人在短暂的惊讶后，都露出了“贝拉兹诺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的表情。
“也没什么，只是因为有人经常在我耳边抱怨，说什么「工作见不得光，不知道多久后才会重见天日」之类的话，像乌鸦一样聒噪。既然他想名留青史，我不介意给他这个机会。”贝拉兹诺解释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会心一笑。
“那就叫「瑞文」吧。”
“嗯嗯，可以，我也赞同。”
研究员们的交谈轻松而愉快，而实验间内，丙号观察员却神情凝重。
“怎么了？”乙号注意到他的严肃，“它很虚弱，别说使用什么灵域能力了，就连在我掌心里翻个身，我看都够呛。”
“你把它拿过来，我仔细看看。”
乙号一怔，但依言照做。
“轻些，别把它弄伤了。”
丙号小心翼翼地接过「瑞文」，睁大眼仔细打量着。良久，丙号才做出定论。
“它在吸收灵域子的同时，还在排出更多灵域子！”丙号轻轻惊呼，“就像……人会吃饭，也会上厕所……”
“你是指新陈代谢？”乙号犹疑地说道。
“对，对，就是那个！”
“关键是，这有什么意义？新陈代谢是为了摄入有用物质与能量，并排出废能与废物。可它体内的灵域子不仅没多，反而更少了……新陈代谢总不能排出比吃下去的还多吧？”乙号挠了挠头发。
“你要是想得清楚，那坐在实验室里的就是你了。”甲号招呼道，“实验室的，别光顾着取名的事了，来看看这个情况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