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财团总部，「奇异鸟」实验基地。
“别！你还是别笑了，怪渗人的。”
青年摘下了兜帽，因刺眼的LED灯光眯了眯眼睛。应首席技官的要求，这个房间与实验室相仿，地板、墙壁、天花板、办公用具、甚至眼前女性身上的实验服都是浅色。它们反射了绝大多数的光线，让整个房间亮堂起来。
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兜帽青年，像培养皿上碍眼的杂菌群落。
而他也说出了格格不入的话语。
贝拉兹诺收敛笑容，问道：“为什么？根据穴居人原理，明明笑着提出要求更容易被人接受，尤其是像我这样年轻美丽的适龄女性。”
兜帽青年白眼一翻：“上次你对我笑的时候，是让我去收集南极冰盖下的远古病毒样本；上上次你对我笑的时候，是让我去挖特里诺古文明的遗迹壁画。要不是我命大，早交代了！就算是「老板」要我接受你这位科技组的首席技官指挥，也不能逮着我一个去玩命吧？我现在看见你笑就腿软……”
“原来如此，就像生理学家的狗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一样，你养成的抗拒已经超过了先天对年轻异性的保护本能……抱歉，是我的疏忽，此后我会注意减少微笑的使用。”
“这不是重点……我记得那支叫「云雀」的调查队不是经常给你做事吗，为什么不叫上他们？”
“我问过老板，他说「云雀」在追查一个坏了规矩的灵域组织，腾不出手。”
“这不是调查队的本职……清理队干什么去了？”兜帽青年若有所思。
“我哪知道，「云雀」归他管，又不归我管。你问他去，只要他愿意透露内情。我只要确保我有人可以驱使，放心，这次的任务不难，甚至可以说，你的灵域能力就是专门用来干这个的。”
“我很怀疑你对「不难」的定义……你是天生如此吗？自己窝在实验室里，支使别人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一点心理障碍不带有的。”
“我只是用最理智的方式发挥自己的能力。如果把科技组比作治世财团的某个器官，那毫无疑问是大脑。如同人体想方设法也要保证大脑充足的糖分与氨基酸供应，你们只需要尽可能满足我们的研究需求，而结果绝对值得。”
“得，合着我就是个跑腿的。说吧，这次又要弄来什么？”
“「超体」的研究数据。”
“《超体》？那本小说我看过。”
“不是小说，我说的「超体」，是「产能战争」时期，北联邦的大型综合研究项目，旨在通过精神药品刺激，激发人体潜能，获得灵域力量。从方式上来看，倒是和那本小说异曲同工。”
“然后？”
“当时北联邦的那个偏执的独裁者很重视「超体」项目，不仅因为其在军事上的前景，更因为这与他狂热极端的……某些情感不谋而合。在他的命令下，许多无辜者的生命被用作「超体」项目的活体实验。”
“「超体」项目最终失败了？”
“当然失败了，这又不是小说。「超体」这个异想天开的项目只满足了他的幻想，实际上，那些医药寡头公司从中渔利，顺带造出了一大帮瘾君子军队。”
“那我就不理解了，既然「超体」项目遭受失败，你为什么还要取得那些数据？难道你真以为靠这种方式能够人工量产灵域人？”
“我对「超体」项目本身不感兴趣，只需要那些实验数据。如果复现当年的项目，技术上虽没问题，但人体实验会对当今的普世价值观造成冲击，因此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做到。
但是，灵域理论的探究，基础始终在人的大脑，任何动物实验都无法比拟。所以，我需要「超体」项目的实验数据，来验证我对灵域力量形成过程的某些猜想。”
“好吧，只要你不把它用在祸害人的方面，也算我豁出去了。”兜帽青年点点头，“那么，我就这么满世界找百八十年前的实验数据？你总该告诉我那些数据在哪，不能让我去大海捞针吧？”
“北联邦和伊贺战败后，许多研究资料都被南联邦和冬火共和瓜分。「超体」项目的数据则落到了南联邦手中。”
“我就不该相信你说的「不难」！”兜帽青年的话音有些颤抖，“你还不如让我满世界找呢！”
“怎么？”
“那可是南联邦啊！综合国力最强的国家，我再豪横，敢从他们手里抢数据？”
“我也不是要你抢，只需要复制它就好了。”
“都是在南联邦头上动土，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凭你的灵域能力，潜进他们的资料库，弄一份副本轻而易举。至于南联邦反应过来后对你的追查，老板会帮你摆平。”
“原来你早就和老板合计好了！”兜帽青年恍然大悟。
“我不会叫你去送死，那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是老板的意思，那我没异议了。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向南联邦要？以治世财团的影响力，一份数据而已，国会里的政客们没理由藏着掖着。”
“这你得怪教会了，当初北联邦的各国为了阻止南联邦的独立，那群神职者可没少杀人。南联邦的寡头们对灵域人绝无信任，是铁杆的「利用派」，又怎么肯把「超体」资料轻易交到治世财团这种「共存派」手中呢？”
“好烦……”兜帽青年揉了揉头发，“明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非得被你们搞得尔虞我诈外加勾心斗角的。”
“纠正一点，尔虞我诈外加勾心斗角的人，不包括我。你要发牢骚，就在老板面前发。你只负责具体执行，我不会在这上面费心思，只等着资料送到面前。”
“好好好，您歇着。”兜帽青年一脸无奈，“不过，我得摸清楚情况再下手，给我几天时间。”
贝拉兹诺微微点头，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啧，还真不客气……”兜帽青年嘀咕着走出办公室。
随后，贝拉兹诺便拔打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老板，「乌鸦」已经出发，你那边也可以开始准备应付那些「利用派」了。”
“很好，让你这样理智的人指挥「乌鸦」果然是省心的选择。用起来顺手吗？”
“还算满意。虽然「乌鸦」的感性与他的任务相悖，但能力突出，并且听话。”
“他是个好棋子，会有作用的。”
“既然是好棋子，你还舍得让他犯险？”
“正因为有强大的子力，才会深入险境，寻找胜机。”
贝拉兹诺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会付出什么筹码来换「乌鸦」？”
“这是某种试探吗？”
贝拉兹诺自觉失言，不动声色地补救：
“向我透露你能够透露的，多少会对我们的合作稳态有好处。”
“那我可以告诉你，比直接换取「超体」数据的代价要小。”
“你就不怕「乌鸦」任务失败，偷鸡不成蚀把米？”
“概率微乎其微。「利用派」手底下的灵域人很少，只靠常规手段，拦不住「乌鸦」。”
“……你还真是个赌徒。”
“照你这么说，所有组织的首领、政要都是赌徒。”
“那你的赌技如何？”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随后用一种愉快的语气说：
“至少这次，我庄家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