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脑海里浮动的音符在跳动,仿佛是一根无名的天线,在刺激着她那根措乱躁动不安的交感神经。
女孩儿不安份的开了收音机,听听电台,调皮地调选了一赫兹又一赫兹。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但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飘忽不定的心,宛如无根的浮萍漂来漂去,飘忽不定!
有了第一筒金的收获,碧莲想到的是感谢自己的恩人!可一个声音,一个影子在女孩儿大脑皮层徘徊着,飘忽不定,是谁?是谁?
女孩儿双手捂着头,心痛的说,可我……我想不起来她是谁?
就在女孩沮丧惆怅,如万般刁难自己时,突然,一句话如一个闪念,戳了下自己:是她!是她……就是她!
在游泳池里,一阿姨自我介绍说,她是西院的邻居,舅舅东院是一聋哑夫妇。
碧莲问自己,“这些天,我的记忆被什么吞噬了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怎么成了纸上谈兵呢?”
或许,就连碧莲她自己也忘了。
曾有一段人生的驿站,对她来说,让一颗青春年少的心承载的太多。
在失忆恢复的一段时间里,不论是在街上还是在家里,就是在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合,听到一个人喊她的名字,总会莫名的愣一愣,是怔了再怔!
是多么熟悉的笑脸,是多么笑容可掬的亲切感!
而自己,只能用应付的语气,如敷衍的打着哑谜,吱唔半天,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来。
有时,想了再想,想着头皮的血管好像在跳动,连太阳穴都好像针刺般的痛,头疼的几乎要眩晕,可仍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甚而想了一年半载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何许人也?为什么如此亲切的感自己的名字?难道世上有同名同姓的,也不可能如此巧合吧?!
很多次,自己自认为很聪明的两句话,应和着,却不料被对方识破一次又一次。
碧莲自责的说,就在自己的心底的波浪,波涛翻滚掀起千层浪时,对方依然不无尴尬的自我解圆道,“莲,也许忘了吧!想不起了吗?也难怪……”
很多次,很多时,碧莲心存感激的问自己,为什么上帝对我如此的眷顾?
每当夜静静来临的时刻,碧莲不知是不是叫做泪的液体,只知道区别于清清的水,在轻轻流淌。
顺过脸颊,滴到枕巾,任凭湿润了发际。
不自觉的一只手轻轻抹过,这湿润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一次次的尴尬、大家却对她宽厚、无私任慈的没有一丝怨言和埋怨。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自己竟如此幸运的遇到了一颗颗怎样的心?是怎样的宽厚无私而又如此的包容和宽容?
碧莲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患了多长时间的失忆症,让自己的记忆抹去多久的回忆。
但在记忆深处,却沉淀着一幕幕。
女孩清新的记得,当时,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挣到的第一分钱,就要要感谢她!
记得,高二在舅舅家跑伙吃饭。有时舅舅在家,自己简单的煮粥熬饭。可有很多时,舅舅不在家,自己便拿着手中的干馒头,在大门口随手找一片树叶子坐下。
坐在青青绿绿的树叶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一只手掏出来装在口袋里的小册子,仍不忘津津有味地背育英语单词。
每当这个时候,东院的邻居一中年妇女,总会端茶倒杯水,静默地来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指着自己身后的房门儿,嗯嗯……呓呓……哑哑的示意:“门是锁着的,没开门,先喝杯水吧!”
恭敬不如从命,碧莲几乎哽咽的喉咙一紧,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了,甘甜酣饮!
……
任回忆的眸子牵引着,碧莲的脚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地方。
舅舅曾经居住的那个胡同,曾经给过她多少欢笑、多少泪水、多少无奈的小胡口。
只见,胡同依然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狭、那么的窄、那么的暗。墙角还长满了绿荫苔藓,墙上的树冠郁郁葱葱,好像更加枝繁叶茂,密密麻麻。
夏季一阵微风轻轻吹拂,清爽冰凉的气息,顿觉清凉一夏,清清凉凉遮挡了夏的躁热和不安。
碧莲走着走着,不觉脚步停滞在一个房门前,一动不动,静伫着。
女孩沉默黯然的神情儿,如不经间的一根刺,轻轻的扎在了心头,隐隐约约地痛。
为什么人去楼空?竟连道一声“谢谢“两字的机会都没有?
“她去哪儿了?她会去哪儿?”女孩儿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口气来到一个大门前。
只见紧锁的铁栅栏,依然是大门紧闭。
女孩儿知道里面一定热闹非凡,只不过是听不见声音。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音乐、没有躁动、如此的沉静沉默而又胜似欢歌笑语。
他们有一颗顽强而又坚定的心,一颗不堪面对现实而轻易屈服的心。
正在如此,在他们世界里仿佛只有欢声、只有笑语、只有音乐。
她们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交流着。
音符是如此的美妙沉醉的绝伦,碧莲抬头望望,金字醒目的四个字“聋哑学校”。
女孩仿佛找到了久违的那颗心,那个曾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中年妇女,就在这里!
一颗不惜一切想要到达驿站的心、填补自己情感的缺口能够坦然淡定的心、碧莲有种久违的幸福归宿感涌上心头,使她不得不驻足停留。
时间飞速流逝,女孩儿两手静静地伸了又缩,缩了又伸、迟疑着。如一只手拿着千斤顶似的,始终放不到门铃的任何一个按钮上。
也许是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静好,碧莲悄悄地做了一个旁听生。
可旁听生大都在教室外,而她却在校门外。
翌日清晨,碧莲提着自己种值的瓜果蔬菜依然决然的早早静候在校门外。
丰收的果实,碧莲忐忑不安的想,不知是不是能如愿以偿的送到小朋友手中?
尽管答案未晓,女孩却还是悄悄地静贮在校门口,胳膊肘上挎着一筐子满满的、细细的、青青的黄瓜。
一个个还带着白细尖嫩的刺儿,鲜黄的花蕊还未来得及摘下来。
女孩儿大清早的挎着筐子,静候在大门口,过了一个时刻又一个时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是什么惊动了一个小朋友,喜喜乐乐欢快惊讶着朝碧莲跑过去。
可正当碧莲做好准备,等待着,从透过的门缝儿里递给小朋友,早已备好的礼物时。没想到,男孩儿几乎是跑过一大半的路程,眼看再走几步,就能来到自己面前了,却调头拔腿就跑。
碧莲纳闷着,难道学校禁严,不让见外来人员吗?
正当女孩迟疑惑不解时,小男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顾不上擦拭满头大汗。
只见一只小手利索地从脖颈上取下一个白色的线绳儿,而后又麻利地使用线绳上,唯一绑定的这颗金属工具,打开了这扇门。
女孩眼前儿紧闭的这扇门。
碧莲欣喜若狂地走进了聋哑学校。
就连她自己也奇怪,怎么对眼前的小男孩儿,有一股莫名其妙地亲切感?难道在哪儿见过?还是自己姐妹七个,本来就没有弟弟,他就是自己命中的遇到的小弟弟?!
或许,五百年前,他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碧莲笑笑,笑声是那么的轻柔而又甜蜜、轻轻的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碧莲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如醍醐灌顶的提醒自己道:咦!你瞧,我这啥记性,不是健忘这么迷瞪了,简直是糊涂了!明知道,聋哑儿听不到自己说话,还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可奇迹出现了,没想到小朋友,竟在女孩儿的手心里,写下来“韩东方”三个字。
顿时,碧莲感觉不知是亲情还是友情,抑或是人间博大的情怀,总之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牵引着,让她和韩东方这个小男孩的心越来越近。
是心有灵犀吗的融洽默契,男孩儿能听懂碧莲的语言,碧莲也能听懂小东方的心声。
后来碧莲知道:东方如无父无母,从小寄宿在表哥家。他的父亲因失手犯下人命案,被判无期,长年的牢狱生活,不见天日,好像根本忘记了地球上还有一个儿子叫韩东方。
自从父亲入狱后,母亲按捺不住一颗寂寞孤独的心,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
年迈的爷爷奶奶,日劳成疾,长期卧病在床,母亲离家不久,也相继离开人世。
幸好,遇到远亲的表哥。虽是单身,却心慈仁爱、不忍心留下年幼的东方。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硬是不顾家人亲朋好友的反对,把他送到了现在的聋哑学校寄读。
然而碧莲清晰的记得,自从见东方的第一眼儿,东方那蹦蹦跳跳的每一个喜笑颜看的动作,哪里能够读到如此悲惨、凄凉的身世。
从东方惊喜欢快的接过自己手中箩筐的那一刻,碧莲说,看到的只是一个单纯快乐而又简简单单的心,丝毫感觉不到尘世的哀怨。
在这个大家庭里,大家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疯,唯独不可以有悲观、低落、消极的语言,更没有阴晦、铜臭而又低落的低俗,有的只是清新、清纯而又简单纯粹的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