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闪而逝。
一边吃草,一边准备偷袭的牛妖,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临死之前,它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的猎物变成了猎人!
不光是死不瞑目的牛妖,
谁也没有料到,冯河居然会突下杀手。
眼看埋伏的两只牛妖瞬间已去其一,孙亦风脸色剧变!
顾不得一双儿女,他迅速退至两名猎妖人身后。
两名猎妖人此刻也意识到埋伏被看穿,
不待下令,便朝冯河拔刀相向,如临大敌。
“相公!!!”
另一侧,尚在世间的牛妖痛吼一声,人立而起。
硕大牛头之上,双目赤红!
“原来是牛夫人。”
冯河斜睨它一眼:
“好好地跟你家相公在山中安稳度日,做它的小甜甜不好么?
非得与这人奸勾结,掺和我人族内斗?”
“你、去、死!”
牛妖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蹦出三个字。
旋即俯首朝冯河加速冲撞而来!
“啧啧,你家相公尸骨未寒,夫人就对我投怀送抱,这样不好吧?
首先,我不喜欢牛头人;
其次,我也不喜欢夫、墓前犯。”
冯河一边对其言语调戏,一边轻松闪开。
没办法,此刻身边没有红布。
幸好这牛夫人略通人语,可用语言将其激怒。
果不其然。
短短几句话,便让这牛妖彻底破防。
“哞——”
它双眼深红如血,后蹄猛踩大地,准备再度冲锋!
不远处,见事已败露,回过神来的孙亦风眼露狠厉之色,对两名猎妖人挥手:
“上,今日他若不死,你我皆无活路!”
两名猎妖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既然上了县令这条贼船,
此时此刻,想要与冯河这大煞星和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无法和解,那只有搏命了!
刹那间,两人双刀,一牛二角,同时攻向冯河!
“嗤啦!”
爆衣声中,冯河身躯暴涨,化为虎形,左手伸爪,右手挥刀!
“锵啷!”
金铁交鸣声中,猎妖人劈来的两把利刃齐柄而断!
望着仅剩刀柄的武器,两人目光呆滞无比。
须臾后,同时歪头,坠地。
不远处观战的孙亦风瞳孔猛缩!
这究竟是什么妖孽?!
只一刀,便将两柄刀,外加两名猎妖人的脖颈斩断!
不光如此,他的左手,还牢牢抓着全力冲刺的牛妖之角,
脚底纹丝不动,硬生生让牛妖寸步难行!
“牛夫人,你有点太想钻牛角尖了。”
冯河说着,同时再度举起屠刀。
那一刻,牛妖原本赤红充满怒色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清澈。
“扑通!”
原本猛蹬地面的后肢骤然屈膝下跪。
“小妖知错,大人饶命!
悔不该听信这奸人谗言,生出取代虎妖,掌控平南县一带的贪念!
求大人看在我夫妇修行多年,未曾伤过一条人命的份上,饶小妖一命!”
这一番跪地求饶,来得着实有些突然,让冯河有些懵逼。
“你说你们没杀过人?
真的吗?我不信。”
“是真的,大人!
我们是吃草的,不吃人肉,当然也不会杀人!”
牛妖俯首,以示顺从。
冯河沉默。
“不吃人肉,因此不会杀人?似乎有点道理。”
他点点头。
“我不吃牛肉。”
牛妖闻言惊喜抬头。
然后便看到一道亮银刀光闪过。
霎时间,牛脖之上,断口平整,血如泉涌。
“呕~”
“呕~”
身后,原本被血腥杀戮震惊得瞠目结舌的姐弟俩,此刻终于无法抑制本能,吐了个昏天暗地。
早先他们虽然见识过冯河斩首虎妖母子,但那毕竟是妖;
眼下的死者中,可是包含了两名猎妖人,
两个真真切切的人!
听到背后传来的呕吐声,冯河忍不住叹气。
“孙大人,临死之前,可有遗言?”
原本视线凝固在一双儿女身上的孙亦风,闻言苦涩一笑。
“遗言?你是想了解我与妖物勾结的原因吧?”
“与这些畜生勾结,对你究竟有何好处?”
孙亦风欲言又止。
“我说,其实对我而言并无好处,你相信吗?”
“没有好处?
那到底是什么驱使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孙亦风默然片刻。
“都是女帝的错!”
“???”
冯河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气极反笑。
“久闻书生迂腐愚忠,我还以为是大众偏见。
如今碰到你,才明白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真特么读书读傻了!”
他抬脚将地上的断刀踢向对方。
“杀你,都污了我这把刀!
你自裁吧!”
看着身前的断刀,孙亦风忽然仰头大笑。
“冯总旗,我不想自杀,你也不能杀我!”
“哦?这么自信?”
冯河蔑视地盯着他:“难不成你有随身老爷爷保你?”
虽然不懂冯河口中的“老爷爷”是什么梗,但对方语气中的讽刺他还是能听懂的。
“黄发没有,总角、垂髫倒有两个。”
冯河心中一跳,眼神瞬间狰狞。
“姓孙的,你此话何意?”
孙亦风视线转向呕出酸水的儿女。
“你以为,他们两个为何半途昏睡,被你用力狠掐方才醒来?
因为临出发前,我在给他们吃的蜜饯中,下了一种慢性毒药!
这毒药对付不了你们这种有修行的,但对寻常人,却足以致命!
十天之内,若不服用解药,他们必死无疑!
放我离开,我会差人送信,告诉你解药位置。
未虑胜,先虑败。
正是考虑到有偷袭失败的可能,我才做了如此准备。”
冯河匪夷所思地盯着他。
“姓孙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他娘的,拿自己亲生儿女的性命威胁我?!”
“我知道啊。”
孙亦风神色不变。
“他们的确是我的亲生儿女;
不过,也是你的干儿子、干女儿,不是吗?”
冯河重重从虎鼻中喷出气息,握刀之手,利爪几乎刺进皮肉。
“干爹,杀了他!杀了他!”
背后,小丫头悲愤的声音传来。
“人奸、逆贼!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阿弟也没有!
是也不是?”
“是……是!
我也没有这样的父亲……哇啊啊!”
男童夹杂哭腔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坚定。
扭头瞧了两眼这对义子女,冯河原本怒不可遏的心情,突然宛如春风拂过。
“父慈子笑,好好好!”
他提刀大步向前。
“汝妻子吾养之,勿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