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是妖，还需要问吗？
情势危急，李应当与赵潜元两人还没来得及想通其中关窍。
黑猫女侠眯起了眼睛，向李应当说着一桩秘闻：“我听闻那个蛇妖很早之前是在这山魈的老子手下当差，这山魈颇为蛮横，没少刁难下人喵。”
李应当一愣：“所以这蛇妖为了逞一时之快或者是为了报仇，就要杀山魈？”
黑猫女侠补充道：“蛇妖独立出去后，也是有势力的嘛喵！”
原来场中的部分妖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蛇妖本是大山魈手下最倚重的大将，因为山魈与它积累了长期矛盾最后脱离了出去并自建了一处势力。所以这已经不是逞痛快的事情了，除去这位身具上古血脉的山魈，对于其他势力都是好事情。
无论是画皮、射雕公子还是独脚老人。
毕竟谁愿意自己头顶上始终压着一座山？
这能够防止大山魈的势力一家独大无法无天。
想通其中关窍，李应当眉头一挑，看来还有的谈。
那母子女，也能够活着回去。
白莲妖女怒极，筹划许久的事情被破坏，这放在谁的头上也会生气。但妖女却忍住了，她知道以自己未入境的实力在这里只能排七八九位，何况自己生得美貌，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名义上的山魈未婚妻，自己早就被群妖瓜分了。
“我们自然是妖。”
赵潜元果断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若是如此回答，那这件事就是妖族内斗，其他与会的妖类并不是一定要插手的，而如果说自己是“人”，便是种族之战，其他妖怪哪怕不想上也不得不出手。
他的心中念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属于紧急避难，就算是签了契约也做不得数”之类的话。
牛角壮汉却怒了，不仅怒还表现了出来。
平日里他耀武扬威好不得意。
之前在外院便可看出，他若是饿了抓几只妖来吃吃也无妨，这庭院里的小妖见了他，哪个不得抖三抖。只要他怒吼一声，没把尿挤出几滴就算是胆子大了。
今儿是少主的大好日子，主人因为参加某某集会而离开这里无法主持，于是维持秩序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岂料，宴会里不仅混进来了两个人，甚至连少主都死了。
他还怎么向主人交代？
改换门庭倒是一个好办法，但生性执拗的他压根没考虑过这条路。
此刻的他，双目通红，怒气从五脏六腑喷涌而出。
就好似得了疯牛症一般。
听闻之前的二五仔蛇妖一副指指点点想要把这件事情私了的样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把俺老牛当做空气？
你这个浓密大眼的居然也好意思承认？
妈的，真真是世风日下！
有妖扮作人就罢了。
牛角汉子还是第一次见人扮作妖。
他哪里会按捺得住，抄起一根熟铜棍，身子前倾飞冲向赵潜元。
“死来！”
这一击照着赵潜元而去，但中途却变了道，指向李应当的后脑勺，从上而下扑击过来，将那熟铜棍奋力砸下。
牛牛的心思很单纯。
在他看来，李应当力量强大，所以是两人中更强的一个。
这背后偷袭，因为牛角汉子在愤怒的情况下，又快又猛，眼瞧着棍子就要落到李应当的头上，将脑袋砸个稀巴烂。
可是。
千钧一发之际，李应当背后筋骨肌肉高高鼓起，从原本的清瘦少年变成了一位昂藏汉子，如背后长眼一般抽刀挥砍而出，春雷刀似慢实快后发先至地迎上了熟铜棍。
这一刀运用了羚羊心的技巧，正是李应当要以此立威。
只听哐当一声，熟铜棍如同陷进了泥潭里，整个棍子都被这一刀裹挟，如同被打了七寸的毒蛇，瞬间变得软趴趴的，这一刀余势未消，斩在牛角汉子的胸膛上，陷进了半尺却再难深入。
“哞！”
一声撕心裂肺的牛叫。
牛角汉子飞速倒退，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退了十几步，当停下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只黑色老牛。
它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龇牙咧嘴把头低伏，后蹄子不断摩擦地面，搓得青石砖现出道道黑痕，妖牛夹杂着阵阵腥风，又扑了上来。
化作本体之后，这妖牛的势头更急，虽然没了熟铜棍相助，但一对黑角更加唬人。
饶是以李应当的身手，也没有选择与冲过来的妖牛硬碰硬，险之又险地避让开，肋间被刮出一道一寸深的血痕，当妖牛经过时，李应当也抓住了机会，抱住了妖牛的粗长尾巴，一把将这只妖牛高高甩起再重重砸下。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妖牛晃了晃脑袋，鼻子里溢出两道鲜血。
它正准备站起身，李应当一把骑在它的背上，收回春雷刀，用两只看似柔弱的拳头对着牛妖最坚硬的骨头一顿猛锤。
李应当这一身怪力自是不消多说，而且还使用了隔山打牛的技巧，力道穿透头颅直达脑髓，更不用说那对拳头还附着有春风快意的内力。
别说是头盖骨，就算是来一辆小轿车也得被他一锤锤地拍扁。
牛妖想要起身，却被李应当使了一个千斤坠，同时拳头不停打断它的动作，牛妖只好在身下乱拱，却怎么也甩不下李应当，最后脑袋被活生生的拍碎。
李应当冷冷一笑。
“谁还不服？”
群妖面面相觑，这下子又信了李应当是妖怪的说法。
因为这群妖怪们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人类。
有刀不用却用拳头，这不是妖怪还是什么？！
黑牛妖平日里也是这大山魈手下一员大将，蛮力过人，没想到十个回合不到就被取了性命。
于是乎，大多数妖怪只能跟个没脑子的一般，不断在相信质疑再相信的圈子里徘徊，境界不到火候不到，一辈子也看不到真相。
他们只觉得这两妖怪好生棘手！
妖怪们本就是来参加无遮大会的宾客，眼见两人不好对付，而且又是妖怪，山魈与其他妖怪内斗关我们啥事呀？
谁会拼命啊？
一时间落针可闻。
有脑子灵活的聪明妖骂道：“什么无遮大会，就是吃吃吃，连个讲经的都没有，完全是瞎搞，我回去了。”
李应当看得好笑，瞧见了仍在宴席中的几位宾客。
大络腮胡子，马妖，猪妖，以及又返回去吃瓜果的金猴儿。
金猴儿手上拿着棍子与猪妖争执：“你这死猪，把我的瓜果还来，否则我打爆你的猪头！”
宴席上的食物几乎都被猪妖解决干净了，此时猪妖抱着最后一盘水果，不愿意拿出来，但也因为害怕棍子而不敢把瓜果吃掉。
猪妖疑似宴席最大赢家！
“猪哥，那盘水果让给猴哥吧，你不是没吃饱吗？这么大堆的新鲜有嚼头黑牛肉，你吃是不吃？”
“吃！”
猪妖闻言将果子甩给金猴儿，马上跑了出来。
黑牛妖的确死了，但因为身份特殊没有妖怪敢碰，就连之前常年被他欺负的小妖怪们都多次生起又多次熄灭鞭尸的念头。
可猪妖一出来，便化作本体，是一只能顶到大厅顶部的大野猪。
猪妖将黑牛尸体取来，准备一口塞进肚子里。
“猪爷爷，嘴下留情，他背后还有大山魈呢！”
“俺老猪只是陪俺师傅临时路过，不怕不怕。”
它嘴里不断咀嚼，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李应当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贪婪视线。
还好，还好。
又是杀了黑牛妖，又是分出了黑牛尸体。
一番操作之下，强一点的射雕公子、画皮等妖怪根本不愿意与李应当动手，毕竟还需要让他去吸引大山魈的仇恨。
而弱一些的不敢动手。
于是一进一出便少了大半的妖怪，只有少数大山魈或者山魈的手下仍想要对两人动手。
可问题是——
请搞清楚，是你们被我李应当包围了！
猪妖还咀嚼着黑牛尸体，群妖分出了一条道路目送两人离去，独脚老人却大笑道。
“哈哈哈哈！”
独脚老人此刻看到了机会。
山魈已死，所以大山魈手下无人可用，若无意外势力也会逐渐走向衰退，因为他人族的身份，虽然在妖族混得还不错，却没能捞到一个名头，始终被当做“外妖”。
如今带领着这帮山魈的手下，若是打杀了李应当二人，今后被接纳为妖族，获得更多好处，有机会再进一步。
独脚老人没有看清局面，还以为优势在他。
“想走？你们两个家伙，今天惹了大王，乖乖把命留下！”
妖固然可恨，但却必须得承认是本性使然，更加可恨的是那位人奸独脚老人。
李应当双目微凝，赵潜元也手痒难耐。
没等独脚老人语罢，这位儒生腾身而起，拔出手中的碧潭映月。
落地之时，剑光荡漾，周遭五六丈内充斥着锐利的剑气。
“你先死来！”
李应当则独自一人对上了群妖。
他施展流风回雪步法，在妖群中穿梭。
半道上，但凡是挡在他路上的妖魔尽数被他割了喉，有时周围的妖怪过多，光凭右手春雷刀难以应付，便挥左拳直打妖怪狰狞头颅。霎时间，一个个面容丑陋的头颅冲天而起，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