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却能识一些字，还能算账。
看出了提笼里醉仙楼和珍玉阁的标记。
醉仙楼不用多说，珍玉阁这个名字乍一听像是卖珠宝的，实则是指点心如珍玉般漂亮又珍贵。
但他一次都没去买过。
那里的门槛不算高，抬一抬脚连七老八十的老奶奶都能跨进去，但这年头能活到七老八十还能走动的老人家家境必然不俗，想要跨过门槛关键在于是否有白花花的银子而不在于体格如何。
对他来说，那低矮的门槛就是此生无法逾越的高墙。
“吃。”
“不便宜吧？”小白显然也知道那区区几斤重的盒子实则重逾千斤，不太好意思伸手。
“客气啥？”
李应当随后拿起两块绿豆糕递给他，“这般天气实在暑热，我想着要是有一碗绿豆水就好，于是就在糕点铺子里买了绿豆糕。”
黑猫女侠急得喵喵叫，想要开口说话但又憋了回去。
于是跃到了李应当的腿上。
李应当趁势拿了一块往她的脸上抛去，黑猫女侠用嘴稳稳地接住了。
“这......”
小白看着对面一人一猫，颇感怪异，让宠物上桌实属罕见，但黑猫女侠也算安分守己，从不主动伸爪子。
而他连更加怪异的事情都见过不少，这也算是小事了。
只能说李兄训猫有方。
这话要是让黑猫女侠听到了，必须得晚上往他的门前送一点小零食。
小白看着手中的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
绿豆糕好吃，不仅有清甜的绿豆味，他还吃到了包子味。
与之前齐家三少欺负自己的情景类似，当时对方也是递来一袋热乎乎的包子。恍惚感袭上小白心头，一切仿如昨日，像是看到了演武场上那个傲然挺拔的身影。
自从小白记事以来，他就没有了爹娘，一直待在齐福客栈作为小二跑腿打杂。
客栈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待他很好，除了他们之外，那些上门吃饭的客人一个个都态度蛮横不讲道理。
其实交朋友很简单，不分贫富强弱，尊重对方就好。
那些说交不到朋友的，有许多并不是交不到，而是交不到自己想要的，能够扶持自己的，对自己有帮助的朋友。
“朋友”二字，一旦沾上了私心，就变了味道。
当然难了。
即便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自以为年纪轻轻便尝尽了世间冷暖的小白，再一次被打动了。
第一次是包子。
这次是绿豆糕。
吃着吃着，小白的眼角湿润了。
李应当嘲笑：“哈哈，别不好意思，吃不完可得让你兜着走。”
“那可不行，兜着走放不了一晚上就不好吃了，客栈里可没有冰窖！”
原本因为李应当一飞冲天而产生的模糊隔阂，在两人的笑声中如同冰雪般慢慢消融。
小白眼眶通红，他将一块甜腻的栗子糕塞进嘴里：“唔，真香，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太好吃了。”
李应当也狼吞虎咽起来，小白见对方那如动物世界般狂野的姿态更是吓了一跳，原本的矜持消失不见，如今自在多了。
“你放心，你已经是淬骨境了，还愁吃不上这个？好生修炼，好日子在后头嘞！”
酒过三巡，欢快散场。
李应当回到自己在武馆的豪华单间，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多出了一封信。
落款人是秦虹玉。
李应当首先检查了信封，周围完好，蜡章无缺，说明没有被人打开过。
他轻轻打开。
“李少侠，首先我代表镖局上上下下向你表示万分感谢，目前家父与郑老爷子只是身体受了些许损害，一切都在正常恢复当中。”
“哎呀，烦死了。”
“虽然我喜欢读诗书，但让我来写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好，我还是直接点吧。偷偷告诉你，上面那段话我已经斟酌了很久了，结果镖局中的长辈还是在话中挑错，说什么写得不合时宜，反正就是不对。”
李应当脸上浮现出笑容，想到秦虹玉被迫拿着纸笔绞尽脑汁地写信，实在有趣。
“因为镖局处于低谷，一穷二白，所以掏不出像样的谢礼，但我们是镖局，走南闯北消息网灵通得很。”
“所以告诉你三则消息。”
哦？
“第一，佛道第一宗舍空寺的释癫和尚近日逃脱了其掌门师兄释法大师的禁足，据推测应该去往了江南道。”
“第二，最近白莲教在齐县有大动作，总之见到白莲教不要与之打交道就是了。”
“第三，据说苍龙天命人出现了，皇帝下令追杀这一届的苍龙天命人。此事暗中进行，具体原因我也不知。”
看到第一条，李应当觉得或许是一番机缘。
都说佛渡有缘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缘。
但释癫和尚的法号一听就不正经，这么大的辈分居然被禁足，然后又逃出来了，多半是个洒脱不羁之辈。
权当做看个乐子。
但是看到最后一条，李应当绷不住了。
啊？
追杀？
我犯天条了？
接连三问之后，他在心里骂了几句狗皇帝，并打消了自己原本想要用苍龙天命人身份谋求一些利益的危险想法。
继续往下看去。
“我们的那趟镖最终还是丢失了，不知道究竟去了哪，但有些生还的镖师们说到最后恍惚间发现了白莲教的面孔。”
“而最近县里面要举行祭祀活动。”
“这场祭祀活动原本是由官府主持，不知怎么最后落到了白莲教头上。”
“这次的祭祀活动比往年都要隆重，而我们的镖主听说丢镖一事十分着急，连忙告诉我们镖其实是一块化形玉，能帮助某些身负上古血脉而突破境界困难的鸟兽鱼虫突破入境。”
“这些具备上古血脉的家伙一旦入了境，便会觉醒血脉中的对应法术。”
“最最关键的是，通过化形玉突破的妖兽之后会被化形玉原本的主人轻易操控，若是化形玉的主人心怀不轨，到时候齐县就会出大问题！”
看到这里，李应当的脑海中宛如闪过一道霹雳。
之前断断续续的内容突然连了起来。
官府与齐家勾结或许是为了掌握更多的利益，但齐家和妖类勾结，必然心怀不轨。
白莲教抢走了化形玉，多半与妖族有染。
而如今官府又将祭祀之事交给了白莲教，恐怕官府已经被白莲教侵蚀了。
所以绕了一个大圈子。
祭祀是假，朝拜并操纵大妖是真！
想要获得一只具备入境修为且带有上古血脉的妖兽，果真是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