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将手中的青斧收回，瞥了一眼纳头就拜的黑衣青年。
“顾生？”
“是，晚辈顾生，朝仙道门弟子。”顾生应是。
闻言，江玄许是一惊，普天之下门派仙宗多如牛毛，追寻溯源皆有可能是某个仙人升仙之前留下来的门派，便可称为仙门。
例如洛仙子所在的青莲仙门，祖上便出过赫赫有名的青莲剑仙。
灵剑门的开派祖师却也只是曾经的仙门弟子，与真正的仙门相比，仍有着云泥之别。
能自称为道门的基本是与道教扯上根脚，道门最粗大的大腿便是三大圣人，所创三教为阐教、截教、人教。
而天下道门皆源于这三教，他们的开派祖师可能是某些圣人弟子在上古某时收的记名弟子，也许连他们都忘了有哪些弟子了……
但是，这根脚却也是这个世界最粗的一条…
阴魔宗却敢追杀一个道门弟子，其背后的秘密必然超过了道门弟子这个身份价值。
“为虎作伥为何要盯着你？以至于导致数十条凡人失去性命。”江玄将他的疑问抛出。
闻言，顾生神色愧疚不已，这些人皆是因他而死。
“师尊，你那日为什么不救他们呢，他们当时明明好好的，今日就全死了……”
在江玄背后的梁柒柒突然闷闷道，声音低沉，好似郁郁寡欢，不复往日那般活泼模样。
江玄一愣。
看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他这个小徒弟了，轻笑一声：“我以为你还要在我背上装睡到天亮呢？”
将梁柒柒放下，见她低头默声，江玄心中一叹，这是有心结了啊。
轻轻地拂了拂她有些凌乱的碎发，声音也有些肃然道：“你是不是怪为师？怪我为什么不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救他们是么？”
梁柒柒把头沉得低了，却并不作答。
那晚她发现了老赵镖师的怪异，但师尊将这事压了下去，不再提，此时她若没有一些情绪那是自然假的。
江玄看着他这个年不过十四的小弟子，微蹲下身。
与她垂着的双眸对视，认真说道：“你这般年纪便有此等觉悟，为师替你高兴，修道修行本身就是凭心念而行。”
“或许其他修士已自命不凡，视凡人如草菅，如蝼蚁，所谓仙凡有别，断尘世。这些我不在乎，但我等修行之人皆由凡人而来，修道有成，便可入凡尘中去，以强大修为造福人间，斩妖除魔，依可为凡所用。”江玄所言肃穆庄重。
一旁的顾生征然，修道依可为凡！
“这些镖队之人死去，我也痛心疾首，他们明明昨日还和我们围篝一夜畅谈，与你我分享往日的奇异经历。”
“如果那日他们还算是人……不，他们还是人，那时的他们怎么不算人呢！”
江玄顿了顿，继续道：“但他们已经死了，被种下伥种的那一刻，他们就死了。”
“自从你我二人遇到他们时，他们就已经被种了伥种，与我们同行数日的……”
“一直是‘活’着的死人。”
说到此处。
江玄不禁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梁柒柒所发现的镖师老赵，只是最早一个被伥种吞噬人性的。
梁柒柒终于是抬起头，眼睛朦胧道：“连师尊也救不了他们吗？”
江玄摇头：“但纵然神仙也做不到事事万全，同样也救不了所有人，即使那人摆在你的面前。”
随之他看向顾生，顾生感知到他的目光，垂着的脸未敢抬起。
他害怕看到江玄失望的眼睛。
更害怕看到那小丫鬟泣下沾襟的模样。
他很害怕。
“你看，这顾生不就是为师救下的么，纵然只有一个人，但你我却做了选择。”
“即使未来你修为有成，就算救不下所有人，你也不必有任何负担，你做了，就不会有错。”江玄指向顾生对梁柒柒安抚说道。
梁柒柒重重点头，面色坚定。
“扑通！”
顾生突然向江玄伏地跪下，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感激之情：“再谢前辈授业之恩，教徒之言，让顾生醍醐灌顶，如梦初醒，未来我必谨起此念以作修行。”
他身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道蕴，显然刚有明悟，突破了筑基大圆满的束缚，来到突破到金丹最后一步。
这时需一枚以灵药、灵材练制的金丹，他就可以突破到金丹期。
江玄见他身上的变化，不由狡黠一笑：“那你师尊到时可别怪我教坏你。”
把他拉起，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道：“想不想学真正的金丹境？”
梁柒柒抚额，师尊又在传销了。
顾生愣住了，真正的金丹境？
“前辈说的是怎么炼制金丹么？我朝仙道门是有各品金丹炼制之法的。”
金丹炼制在每一个门派皆有炼制之法，炼制的金丹又分低品、……高品，乃至极品金丹，只要你有足够珍贵的宝药，朝仙道门都可以炼。
江玄摇头道：“非也，那种炼成的都是药丹，我所说的是……”
“以自身凝练而出的金丹！”
“无中生有的金丹之法！”
顾生刹时眼神呆滞，仿佛听见了令他难以置信的话语，无中生有的金丹！
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你学不学？”江玄又问道，给他的弟子科普失败，使他越战越勇。
顾生若有所思，随之重重点头：“我愿一试！”
“好！”江玄大喜，终于可以让这世上第二个人学了。
江玄手中浮见一道金光，轻点在顾生的眉心，瞬间没入其中。
所有的信息来到顾生识海，不过片刻，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仿佛化作了一座石像，凝固在原地。
“这……”
顾生随之盘膝而坐，浑身金光乍现，陷入顿悟。
他本就离金丹一线之隔，学江玄所传之法便是极为容易的冲破最后一关卡。
师徒二人看顾生一眼，梁柒柒对着江玄小声嘟囔道：“师尊，他能修成么？他又不是您的弟子，为何传道于他？”
江玄见梁柒柒眼睛似乎有点红肿，但已经恢复了几份灵气。
目光带着几分深邃，经直走向大殿，镖局众人的尸体随着他的步伐，从他的背后慢慢飘起，往外面走去。
梁柒柒有些惧意，但也壮起胆子小跑到师尊身边，仿佛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世人都修错了，所以为何不将对的金丹之法传出，若是只有我及我门下弟子修炼，那这世间未免太寂寞了……”
江玄转头瞅了瞅梁柒柒，郑重其事道：“道，就应该传出去，让世人所知所学，那才是道。”
“我明白了师尊，您说的对。”梁柒柒慎重点头。
“你真明白了？”
“……”
师徒二人将镖局众人在山谷中某个位置埋下，静默半晌。
与镖局众人相遇不过几日，但也知晓他们皆是性情中人，待二人也极好。
现在却生死两隔，他们如今也只能将这些人埋入地下，让其能安眠。
二人回到破庙，刚过庙墙，竟见不远处大殿中怱得冲起一道金光，在黑夜中十分耀眼。
江玄眼前一亮，成了！
就要快步进殿时，一道金光刹那间从天而降，江玄措手不及间便没入他的眉间，消失不见。
此等异变梁柒柒并不知晓，但江玄却清楚的在识海感知到这道金光的存在。
他脚步一顿，梁柒柒也疑惑的看着他：“师尊，怎么了？”
而江玄在识海则看着这道金光，只有一丝，但给人带来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这是什么？”江玄疑惑道，他将灵识小心翼翼的接触这道金光。
“嗡！”
金光瞬间炸开，化作点点的金丝融入到江玄识海，顷刻间他的识海竟缓缓泛起淡淡的金色，很淡很淡。
一道信息也传递到他的脑海。
“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