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终于来了？”
瑟庄妮抓住夏诺的手，声音急促，“你看到了什么。”
夏诺没说话。
瑟庄妮刚要再问，一股湛蓝色的魔法就从夏诺的手臂传到她的眼。
下一刻，她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视线飘到了天顶。
俯瞰之下，一望无际的冻土平原远端，十几个黑点正朝着一头巨大的猛犸象追去。
猛犸象的后背，如同豪猪般插了数十只钢制手矛，一路跑，血一路流。
“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登来熊岛？”瑟庄妮疑惑喃喃，“他们不怕失者吗。”
这话问完，便有人用行动回答了她。
走在那群黑点最后一位背着长弓警戒的壮汉耳朵抖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他抬头，瞳孔放大，取下腰间的长弓，朝着瑟庄妮的视线搭箭松弦。
嗖的一声！
长箭直飞眼底。
啪！
视线中断。
瑟庄妮惊住了眼，下意识张大嘴巴，喘着粗气。
“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藏匿的地方。”
没等瑟庄妮回过神，夏诺就牵起她的手，拉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瑟庄妮反应了过来。
她挣脱夏诺。
“我不走。”
“为什么？”夏诺回头。
她咽了口口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熊皮大衣，“那群诺克萨斯人，你注意到了吗？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
夏诺啊了一声，当下明白了瑟庄妮在想什么。
在弗雷尔卓德，食物是绝对的硬通货。
但铁器，比食物更硬通。
自从传说中的锻造与熔岩之神隐世长离后，跟随这位神明的炉家人便也随之消散在了弗雷尔卓德各地。
往日人们拿着报酬和矿铁，找上炉乡就能让人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盔甲。
但现在，各人只能在自己的部落间，找到一两位操弄着不成器手法的工匠打造一把破烂，或是南下前往异国他城，购买昂贵的制式武器。
当然，在弗雷尔卓德最流行的方法是另外的，也就是瑟庄妮现在准备做的。
抢。
“你不要命了？”他问，“那里起码有十几个诺克萨斯人。”
“要命。”瑟庄妮凑近，嘴唇绛着霜，“但我更想要这批武器盔甲。有了它们，我就能武装一批好手。”
她凛冬般的双眼望着远处，闪着渴望的光。
“我说了，我会是凛冬之爪的战母。”
夏诺有些无奈。
“可是就我们俩个，对付这么多诺克萨斯人也不太现实吧。”
“确实不现实。”瑟庄妮点头，“可这里是熊岛。”
瑟庄妮咧嘴露出六颗白牙，像是看到了什么血腥的一幕，“我们可以借助失者的力量宰了他们。”
“你能召唤失者？”
“不能。”
瑟庄妮笑容藏着狡黠，“但我知道，他们自己会找到失者。我们只用跟着就行。”
“啊啊啊，你说的没错。”
夏诺点头，一把横抱起瑟庄妮，往远处跑去。
“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得跑。”
“？”
瑟庄妮歪头，随后她的脸色也变了。
因为她看到了。
不知何时，那头巨象已然离他们不到数百米，而且好巧不巧，它的方向是直奔着两人而来。
它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四蹄狂奔，鬃毛乱飞，跑动的声势之浩大，就连空气中肆虐的风雪都退却了半分。
“什么鬼，这头象为什么要往这儿跑！”瑟庄妮惊呼。
“或许是报复吧。”夏诺回，脚下分毫没有放慢。
巨象在搏命，诺克萨斯人身经百战，两边的速度都快的不可置信。
夏诺可以比他们快，但这不是解决方法。
况且这样闹下去，真的会引出失者。
夏诺不希望这群诺克萨斯人死，起码不能死在这儿。
想罢，夏诺停了下来，顺手把瑟庄妮也放了下来。
“你干嘛？”瑟庄妮惊恐。
那头象就在身后。
夏诺没说话，他的思绪已然沉寂了下去。
他眼神泛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头象。
作为兽灵行者，夏诺不仅能化身野兽，同野兽交流，在必要的时候，他也能控制它们。
来自心灵意识的能量，在夏诺与猛犸象之间建立起一道沟通的桥梁。
猛犸象感觉到有一股意识进入了它们的内心，仿佛原始的呼唤，在诉说着什么。
它的双眼逐渐泛起暴雪一样的白浊，步伐开始机械般减缓。
对不起。
夏诺低语。
但下一刻，他的脑袋挤进了一抹无法控制的狂怒，他啊叫了一声，双目流血。
连接不知何为断开了。
夏诺回头，血红的双眼燃烧着怒火，发现不知何时，他胸口的那根兽牙，竟然被瑟庄妮扯下，扔向了那头象。
兽牙十分锋利，几乎是不受阻碍地钻进了象的皮肤，嵌在了血肉里。
象在恢复了意识后，速度变得更快了，不过这次，它转了一个方向。
“你！”夏诺龇着牙，像条黑狼，刚要对瑟庄妮说什么。
没开口，瑟庄妮就一把按到他，两人双双撞进了雪里。
耳边大地震动，步伐绵密，
诺克萨斯人近在咫尺。
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夏诺脑中的怒火瞬间如同浇下一盆凉水，熄灭了七八。
黑暗中，夏诺看着瑟庄妮，还是有些不忿，他凑近，狠咬了一下她的唇，腥甜的鲜血流进嘴里。
女孩像小鸟一般惊动了一下，她少有这种惊慌，但她没动，也没出声。
许久后，外面动静终于消失。
两双眼睛从雪中探出。
确定没人后，两人一前一后钻了出来。
“你刚刚干什么！”瑟庄妮瞪着眼，作势要扑夏诺。
刚到跟前，夏诺就先揪住了她的脸。
“我还要问你干嘛呢！”
“你知道你丢的是什么东西吗。”
瑟庄妮含糊着口齿，一脸不服。
“不就一颗兽牙吗，我宰一头猎物赔给你就是了。况且，我不扔这颗牙，你怎么去找那群诺克萨斯人！”
“那你就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
夏诺松开手，觉得气不过又拍了拍瑟庄妮的脑袋。
“什么问题。”瑟庄妮缩着脖子。
“那头象要是从那群诺克萨斯人手中逃出了呢。”
“不可能。”瑟庄妮道，“我们已经追了它一周，它就算有气力残存，又能跑多远。”
“本来是不可能。”
夏诺摸着胸口，感受上面残存的酥麻，目光透过辽阔的冻土平原，凝视着远方起伏的山脉。
“但现在可能了。”
“为什么。”
夏诺没回话。
他不能说。
因为那颗兽牙不是什么随便野兽的牙，它是那头千刀万枪的巨熊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