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垃圾堆之后,先是路过了一片菜地,然后经过一个正在施工中的高架桥,就到了现在这片烂尾楼。
烂尾楼有五层高,很大,连成一片。我闯进去就像一滴水进了一片海域,这片海好多鱼,我捡到宝了!
地上全是废弃生锈的铁枝铁片,还有很多饮料瓶,我甚至在一楼外墙拐角的楼梯处捡到了一辆残破的三蹦子,轮胎虽然已经开胶了,但只要力气够大,骑回去不是问题。
我原地晋级了,从今天开始,咱也是有车的人了!
我把三蹦子拖出来,捡着地上的东西往车里扔,无数次弯腰直立,汗水从额角渗出,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又燃又热血的感觉,看样子,老天爷准备眷顾我了!
我见装得差不多,便把三蹦子推出了烂尾楼,饭要一口一口吃,车是很重要的生产工具,先把它弄回去再说。
干瘪开胶的轮胎挡不住我工作的热情,坐着骑不动,我就站起来骑,骑累了我就下来推着走,到家似乎没用多少时间。卸车后,我翻箱倒柜找出工具,把轮子给卸了,又从垃圾堆里找出两个差不多的车轮来。中途觉得有点饿了,回厨房见锅里有饭,简单吃了点就忙着把轮胎换好。
叶老太回来时,我已经把车轮换好了,正在院子里试车。
“哟,去哪儿搞来这么一辆车?”
我回了一句“捡的”,又快乐地蹬了好几圈。我可没错过老太眼里的那抹亮眼的惊喜,我把车停在她跟前,向她发出邀请,“试试。”
老太试着蹬了好几圈,简直爱不释手。我看了眼像个小孩一样的老太,提上菜就进厨房去煮饭了。
也许是因为我捡了辆车,老太的脸色比之前好太多了,晚饭时那种尴尬的氛围去了不少。
“不打算回原来的地方上班了?”老太试探地问我。
我第一次从老太嘴里听到如此和颜悦色的话语,讶异地看着她,见我没回答她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
“不了,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打算这两天就去把那里的东西全都捡回来。”
事实上,我倒是想回去原来的地方上班啊,可我对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今天的晚饭有点早,吃完天都还没黑,不用点灯吃饭,把电费给省了。省了就是赚了,不得不说今天赚得有点多,我开心地哼着歌洗碗,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唉不对,这不太符合今天的主题,换一首。我在红尘里拾荒,沿途遗落了渴望……
不对,太卑微了,换一首。我搜肠刮肚想了很久,直到洗完碗都没找到一首适合的音乐。等我有了钱,一定要请乐坛当红炸子鸡来给我出一首属于我们这个行业的主题曲!
老太又摇着她的破蒲扇在院子里乘凉,我忙完就洗澡去了。洗完澡出来,我也端出了专属的躺椅,在院子里看星星。
今晚的星星真多!扑闪扑闪的,像灯光打在一堆塑料瓶上那样,散发着财富的气息,我爱这样的气息!
我在躺椅上盘算着明天的计划,有了车效率肯定高很多,明天多拿几个袋子,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垒起来,打包装车回家,东西进了口袋才真正算是自己的,现在的关键是一定要快!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早餐都没吃就蹬着我心爱的三蹦子出了门。我出门的时候老太应该在厨房里煮粥,心里正干劲十足,等不及跟她说了。
三个轮子果然比两条腿快多了,七拐八弯的一会儿就到了。我手脚奇快,几个袋子一会儿就装得差不多了,车厢也满了,只得先回家卸货。
回家路经菜地时,我看到了同行的身影。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那人认识我,看我弄了满满一车货,还问我这一大早的从哪儿回来。我心里一惊,菜地离烂尾楼不远,用不了多久别人可能也会发现我的风水宝地,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得想想办法了。
回到家把货卸下来,胡乱地喝了碗粥,发现老太不在家。我心里急得不行,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手机里的联系方式。我已经顾不得什么称呼不称呼的事情了,电话一拨通,我就问她在哪,让她赶紧回家。
没过一会儿,老太就推开了院门,“抽什么疯?”
我早就拿了一车袋子,见她回来了,赶忙让她上车。我差点把三蹦子蹬出了火星子,一路上根本没力气没时间解释。到了烂尾楼,见没人闯进我的藏宝地,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喘着气跟老太解释。
“这是我昨天发现的好地方,这里没人来过,车是从这里捡的。早上我已经来拉了趟货了,这里可能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发现,我们争取今天把这里清完。你从一楼往上捡,我从楼上往下捡,我们分头行动,先装完这些袋子再慢慢往家里拉货。”说完,我攥了一卷袋子就往楼上走去。
我和老太两人把手上的袋子装满时,已经饥肠辘辘了。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货,我们大眼瞪小眼。热情依然高涨,但气力已经花光,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回去也是个问题。
我看着那一堆装不上车的货,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我们先推一部分回去,必须搬救兵,光凭我们两个人还不够。”
老太不发表任何意见,像个听话的小兵依命令行事。
当我们推着满满一车货回到院子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歇了好一会儿,我问老太她手上有没有信得过的老姐妹。老太报了个我意料之中的人名——陶老太。
行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虽然是老胳膊老腿的,但老姜够辣。我让老太和她的老姐妹先走路去烂尾楼,我则是蹬着三蹦子去买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没力气。同时,时间是金钱。为了省一顿饭钱而冒这种被竞争对手发现的风险,要是因为这一顿饭而被别人抢了滩,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我们再次分头行动,三蹦子被我蹬得嘎吱响。我感觉自己像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大佬,指挥着手中的兵登陆蓝海,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
我买了些吃食,见手上还有些钱,又买了两瓶水。老太虽然给钱的时候态度扭捏,但还算大方。我拿上东西放车厢里,蹬着三蹦子就往烂尾楼处走。
还没进楼里,就听见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说,“我来这里捡垃圾时,你还在穿开裆裤流口水呢,嚣张个屁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