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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诛地灭(1 / 1)

教书先生到底是上了年纪,他看着阿梅长大,又看着阿梅的女儿长大,一把年纪的人就像即将燃尽的蜡烛,亮着暗淡的光芒,让人无力无奈,心惊胆战,不知哪一刻就要熄灭。

眼下他经历了颠沛流离,那样猛烈地洪水都没将他浇灭,偏偏和舒怀霄说了她的身世便一蹶不振了,聪明的脑子临了变得糊涂,嘟囔些含含糊糊的话,喊着“阿梅”念着“怀霄”,嘴唇不停地抖动,竭力絮叨着最后的嘱咐。

“我知道了,我知道。”舒怀霄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牢牢记住他气若游丝吐出的每个字,“我都记得了,老先生。”

教书先生模糊的眼眸看到舒怀霄认真忧伤的面庞,想要抬手却已是无能为力,叹出胸中最后一口生气,在胜似孙女的舒怀霄怀里撒手人寰。

舒怀霄把他埋在山头最高的那片地方,说是埋,也不过是在尸体上薄薄的撒了层土罢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要先生泡在水里,变成那样不堪入目的模样。

教书先生一生无妻无子,是村子里最敬重的人,眼下他在这时候离去,无疑抽出了仅存人心中的主心骨。

舒怀霄在教书先生尸身前磕了个头,起身对着陷入绝望困境的同伴们送出一道解决的办法。

“水位越长越高了,这么待着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要离开。”

“怎么离开?这水那样多,便是水性好也架不住一直泡在里头,还没吃的,饿都要饿死。”

“总是有办法的。”舒怀霄说,围着那些扒了树皮的树干来回看,又扫了眼下面的波涛水面,计上心来,手握拳在衣袖上绕了两圈,哈了口气一拳砸断了树干,轰隆一声吓得周围同伴几乎要蹦起来。

“坐着只能等水把咱们淹死,动起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舒怀霄扬起笑容,指着被砸断的树干说,“这几棵树不算粗,但捆起来指不定可以做个木筏飘出去。”

陷入绝望的人无非是看不到未来的曙光,舒怀霄一言一拳直接砸开了蒙在他们眼前的丧气,各个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微微燃起来的光点。

大家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各个都是背朝黄土的村民,抡起手艺来讲,再没人比他们更强,虽说条件有限,做不出漂亮的筏子,但靠着拼拼凑凑,撕衣服拧布条,掘地三尺,硬是靠着手艺和脑子从每个人手里挤出来了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可以带四个人脱困。

舒怀霄没有想放弃其他人的意思,抓着简陋的船桨对众人说:“我先去四周探探路,看有没有什么船只或者能够落脚的山脉——对了,洞灵源山高的很,那兴许还没被淹了,我们去那准行。洞灵源山那么大,足够我们存活一阵子了。”

“洞灵源山……这里又是哪呢?你要找洞灵源山一两日可是来不及的。”李木匠拍着她的肩膀说,“就像先生说的那样,你们几个成走了……不是求死,谁说我们要求死了?这木头还有些,衣裳嘛,这不还有裤衩呢?我们几个老爷们再撕撕,再凑出来一张木筏,不过那时候我们几个就光溜溜的,叫你们这群孩子看了也不好呀。听叔一句话,你们四个小的先走,我们这身强体壮的,还能扛呢,等等我们就追上你们了。”

舒怀霄本是不相信他的话,可对方的眼眸燃烧着耀眼的光芒,令她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在所有人充满希冀的面庞下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

舒怀霄没来之前,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一共是七个大人三个孩子,正好十个人。教书先生死前去了个身体孱弱的妇人,颠簸水面加上一连串亲人孩子逝去的打击让她还是没能挺过去,走在了所有人前面率先得到安息。

眼下舒怀霄和三个差不多大的同伴落在了木筏上,仅存的五个大人在上头望着他们,露出发自内心的安稳笑容。

“去吧,他们三个就靠你多多照顾了,怀霄。”

这时舒怀霄才看明白他们笑容里的含义,心头蓦地一震,嗓子被那么多双温和而忧伤地眼眸攥住了似的,再不能言,只是抿着嘴,冲他们狠狠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忍着酸涩的眼眶,划着简陋的,承载着希望的木筏飘向未知的方向。

烈日当头,三伏热天丝毫未在无边无际的水下有所收敛,反而越加猛烈,似要和汹涌水浪拼个你死我活,看谁在琢磨人上更胜一筹,苦了夹在水火之中的飘荡的,艰难生存的人。

舒怀霄擦了额头汗水,听着耳旁滚滚浪涛声吞咽两口,口干舌燥欲要喝水的念头再看到那肮脏污浊的水流后戛然而止,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问旁边的人。

“少清,她怎么样了?”

沈少清摇了摇头,削瘦的面庞枯黄无力,苦涩道:“不好,一直发热。”

舒怀霄望着躺在木筏中央烧得滚烫的女孩,眉头紧锁,低低唤了两句,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们四人这一路漂泊并不算轻松,没有任何道路岔口以及能够辨明地貌的标志后,留给他们的只有能够分辨东西南北的能力了。洞灵源山在南方,于是他们就一直向着南方用力划。

一路上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要多得多,山谷崩裂,陆地裂开,地下涌出的水填满了这些缝隙,举目张望,净是一片污浊水面,看似平静的水不知哪一刻就会暴起,毫不留情地吞没着无数生灵的生命。

舒怀霄身体强健,比另外三个要耐抗得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来划船,被她扇了一巴掌的少年沈少清负责记录天数,剩下两个较小的姐弟用用随手捡的竹竿,看看是否有什么飘在水里的有用东西,若是有,就捞回来。

那天正是他们在水上待的第三十三日,紧靠着天上怜悯似丢出来的几滴雨水撑了一阵,又在沈少清做了的简陋弹弓接连不断打鸟勉强果腹,就这么顿顿饿的情况下,两个年纪小的姐弟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再多的言语安慰也无法抚平他们崩溃的心灵,成日成日的抽噎,哭到最后没了力气,就躺着呜咽,恨不得流尽了身体里的水。

这种环境下,便是舒怀霄也生出一股沮丧之意,渺茫的希望几近消失。在她眼里只有翻滚着的污浊的黄水,那里头不是破碎的木板砖块,就是某一具不知名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简直像是一锅腐烂的死水,正等着他们从那一片生机上跌落下来,化作这黄水里的其中一块腐肉。

“啊……”年纪较小的男孩滚了起来,木筏剧烈地抖动了下,舒怀霄只听到他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旋即瞬间投入水中。

“你——”舒怀霄惊愕,伸手没能抓住他,只见他奋不顾身,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拼命游向水中安静伫立的一座宅院。

白墙黑瓦,朱门辉煌,门前坠着两颗大灯笼正在随风摇曳,若不是徐徐流动的黄水,差点就让舒怀霄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某条街道,看见了某户人家。

不同于另外三人的欣喜,舒怀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警惕,水位不断上涨,早已经没过宅院的高度,又不是什么十几层宝塔楼阁——再说宝塔在这洪水也都塌了,怎会凭空在水面冒出来一座宅院?

“别去,回来!”舒怀霄跟着扎入水中,她终是跟不上希望爆发给予人超越的能力。——男孩迅速游到了大门前,踩在了石台阶上,正要冲着对面三人笑,笑容刚咧开一半,察觉对面的同伴神情扭曲,惊慌的大喊大叫。

在舒怀霄几人严重,紧闭的大门忽而变成一张血盆大口,眨眼间就把欣喜的男孩吞了下去。污浊的黄水染了一丝红。

大宅院依旧安静的伫立在水中,仅剩在木筏的姐姐发出凄厉的喊叫昭告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把那把剑给我。”舒怀霄冲着惊呆了的沈少清说。

沈少清连忙把剑递给她,那是他们飘荡途中捡到的,约莫是哪个修士死后落下的。

“我去看看。”舒怀霄说。

沈少清紧张不已:“别去了,那不知道是什么,要是你——”

“我不会有事。”舒怀霄冲他安抚一笑,“别想太多,我肯定不会现在就这么死了。”

舒怀霄带着剑游过去,破水而出踩在石阶上。

和刚才的男孩一样,她刚一站上去,紧闭的朱红大门顷刻间就变成一张亮着森森白牙的大嘴朝她吞来。

舒怀霄面不改色,扎入水中一样扎入这不知名的妖怪嘴里,一直到橙红的夕阳将水天分为两色时,才浑身是血的出来了。

“过来吧。”舒怀霄远远地吆喝一声,沈少清立刻划着船过来,眼泪滚滚,呜咽不止。

“你哭什么呀?”舒怀霄说。

沈少清一颗心被她弄得又急又气,听到她这么一句话硬是气得笑出来,抱着昏过去的女孩说:“我哭什么?你说我哭什么!你要是死了,就剩我们两人了,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定然是要死的,咱们都死了……你要我怎么办?以后你别这样做,弄得我心都要跳了出来,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吗?只能看着水在那滚,你……”

“好了好了,你看,我没事呢,一点都没有,反倒是这个,”舒怀霄赶忙止住他的喋喋不休,“这宅院没门,门是这个东西的嘴。”

沈少清这才看见地上还躺着个玩意儿,凑近一瞧,被舒怀霄切成了碎片,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不过他还是凭借地上的鳞片爪子分辨出,这或许是个很厉害的妖兽。

“咱们来时不是听修士说世上没灵气了么?他还说妖精都无法维持人形态,回归了本身的模样。我怀疑这个就是,”舒怀霄说,“你瞧,我还特意片成片了,咱们这下子不愁吃了。那个屋子里头有碗呢,就是缺水,就看看会不会有阴雨再下点雨了。”

沈少清脑袋还蒙蒙的,上一刻他们还在水面求生,下一刻居然就能填饱肚子了,迷迷糊糊问:“那……那这宅院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舒怀霄对这个同样疑惑,“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游到水里看了,这宅院下面没有支撑的根基,就是直接漂浮在水面的,很不可思议。不过,先不管是什么原因了,好歹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先凑合凑合吧。”

三人就在这个奇怪的宅院落脚,难得休息了一阵,凭着妖兽的肉总算是吃了顿饱饭。不过没几天,那座宅院就又消失了,所幸沈少清机敏,先察觉不对劲,带着他们两人到了木筏,这才没让他们都落在水里。

直到现在,因亲眼见到弟弟死在眼前的姐姐受不了这种打击,心思郁结,郁积成疾,来势汹汹的病更让他们雪上加霜。

舒怀霄吐了口浊气,扶着她喂了一些用储存不多的雨水,交给沈少清说:“照顾好她。”

沈少清点了点头,低声说:“这段日子不是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屋子了么?再往前看看还有没有了,大夫就不说了,最起码也得先让她安稳了。”

“好。”舒怀霄点头,忙不迭地往前划。

这次他们的好运气似乎用尽了,不见那些诡异出现的建筑不说,就连雨水也没有,日日烈阳的烤灼下,翱翔天际的麻雀鸟儿蒸发了似的,白云都在这阳光下化的无影无踪,天气炙热的宛如一口蒸笼。

患了病的女孩没能挺过这逼死人的天气,在温差巨大的夜间咽了气,死前露出的面容安详平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解脱了某种痛苦。

沈少清抱着她发出一声痛苦地低吟,和舒怀霄一起将她安葬在一个堪堪露出水面的小土坡。多么可笑,她活着时,他们遇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偏生她死了,为她准备的坟墓就这么出现了。

沈少清骂了一声。

“天地都是混账东西。”舒怀霄的眉目冷硬,握着沈少清的手,沉声而认真道,“就剩我们两人了,我们一个都不要死,要死,也得撑在所有事情明了之前。”

“好。”沈少清紧紧地回握了她,浅淡的眸子迸发出前所未有痛恨的目光,恨不能将造成这一切的天给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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