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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目至一人(1 / 1)

破宅里最大的孩子十三岁,最小的不过五岁。他们要么是家里养不活太多抛弃的,要么是身患重病亦或者残疾的,被浪千翻捡回来在这个破宅子里生活着。

浪千翻对他们百般照顾,他们怯怯地桌上多出来的几个大人,年加稍大些的能忍住好奇默默吃饭,岁数小的则是频频张望。

这些小孩子听浪千翻说,是即墨琛请他们吃这顿饭的,顿时沸腾起来,围着一个接一个道谢。舒望原以为即墨琛不会应付这种场面,没想到他笑容和煦,不厌其烦地接下他们稚嫩的道谢,安抚着哄他们吃饭。

饭后浪千翻要他们尽早去休息,这群孩子听话地收拾了碗筷离去,大的带着小的,回屋睡觉。

有个小孩路过舒望时,被生出杂草的地砖绊了下,好在她眼疾手快拦住这孩子才避免她摔倒。与此同时枫霁月从另一侧收回手,尽管他很快了,依旧是快不过舒望,他朝着她看了看,眼底闪烁,抿唇不语。

小女孩眨了眨略显茫然的眼睛,削瘦的双手摸摸索索在她胳膊,稳住身形,细声细气道:“谢谢你。”

舒望这才察觉她双眼看不见,拍了拍她腿上的灰尘,轻声道:“不客气,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谢谢姐姐。”她蹲在地上摸自己甩掉的碗筷,旁边一个小男孩递到她面前。她说了声谢谢,拄着一根被打磨过的木棍在前面探路,一步步走得很慢,身边几个孩子小心地护着她防止她摔倒。

浪千翻长吁一口气,见一群孩子都进了屋,这才重新坐下来说:“那孩子双眼有疾,家中落难养不活她,便带着她到这要我收留。她很听话,知道自己被丢了也不哭不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从不麻烦别人,性子倔得很。”

舒望收回望出去的目光。

破败的屋子烛火细微,墙壁剥落,角落许多蛛网来不及打扫便又结了新网,夜风顺着屋内缝隙刮来,豆丁火光跳跃,映在斑驳墙壁的影子随之拉扯,许久之后才安定成人影。

孩子们离开,表面维持的和谐一并消失不见,浪千翻如煎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即墨琛沉默不语,静静地坐着亦是令浪千翻感到某种压力,然后他听到面前的人说话了。

“不论如何,你抄了旁的话本这事都无法抹去,投机取巧骗取旁人钱财,封面不对内容,这的确是你的错。”

浪千翻紧握双拳,竭力咬牙道:“我,我定会还——”

舒望看着他脖颈绷起的青筋,知道他内心十分不甘心,同旁边的林子华碰了碰胳膊,小声道:“他一直都这样吗?”

林子华耳语回:“他肚子里老黑了。”

即墨琛见他又要哭出来,这才不轻不淡地打断他的话:“你所行之事皆为无可奈何的义,为了这群孩子不得已才用的下下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之后不可再做。何观主与我师尊有情意,绝不会放你们不管,往后的你便不用再做这些博人眼球的事,写你喜欢的就好。”

浪千翻欲哭无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即墨琛轻轻一笑,眼底闪着光,道:“我看过你最初写的话本,十分精妙,不要断了。”

浪千翻傻乎乎地笑起来,眼泪又哗啦啦流个不停,还对着舒望说对不起。

舒望摆手不在意,道:“不过这封皮的画实在是好看,你是找谁画的?”

浪千翻腼腆一笑:“我画的。”

舒望目瞪口呆,“什么?你画的?你有这画工还搞什么话本,这不得大卖特卖?”

“我没想到这一点。”浪千翻挠了挠头,眼泪挂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又笑。

林子华叹道:“你……算了,总之结果也差不多。”

即墨琛继续道:“明日我找地方暂且将他们安顿好。”

浪千翻欲要说话,林子华上下打量他眼泪不断的脸,折扇一收,问道:“你多大了?”

浪千翻先回答了林子华的问题,“十九。”

“十九?”林子华咂舌,“这么小,那你岂不是还没弱冠?那场大火的时候,你才多大?”

“十二。”

“厉害。”舒望赞叹,“既会写书还会画画,还养了那么多师弟师妹们,你真了不起。”

浪千翻面色一红,小声道:“也……也没有,我这还比不上那位柳师兄一星半点儿。”

枫霁月在舒望身旁微微垂眸,眼睫轻颤。

温煦起身说:“我去将此事告知师尊。”

浪千翻收敛表情,急促地拦住他的动作,慌张道:“感谢几位同修,但……我还有些事想麻烦你们,我不需要——”

即墨琛打断他的话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不用顾虑太多。”

林子华挥扇笑道:“对,我们来就是帮你的,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你就直说,不要觉得麻烦,这位大太子爱民心切,不会觉得麻烦。”

即墨琛斜了他一眼。

浪千翻又止不住泪,不愧对他的姓,当真是水做的,一哭就停不下来。舒望见状递给他手帕,让他擦泪。

浪千翻不好意思地接下来,攥着帕子,仅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说:“我想麻烦几位同修随我一起去永阳观。”

舒望问:“那不是无人了吗?”

“是无人,但是那个地方被妖雾占据,无法接近。”浪千翻道,“大火之后那就被一片奇怪妖雾瘴气弥漫,方圆十里看不到人烟,不小心误入的人都会神志不清好些日子,醒来就哇哇大叫说些胡话。时日长了,永阳观附近就被传出有邪祟的说法,就连永阳观都被叫邪观,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希望几位同修能帮帮我,帮我解决那邪祟,还永阳观一个名声。”

“行。”即墨琛看他喜不胜收,当即就要走的动作,敲打他的念头说,“明日安顿好了你的师弟师妹们再说,今夜暂且一过。”

“好好。”浪千翻不断道谢,“谢谢,谢谢几位同修。”他看着舒望,攥着手帕小声说,“同修,这帕子到时我洗洗还给你。”

舒望道:“不必了,你留着吧。”

浪千翻小声说了谢谢。

破宅屋子多是多,大多都是灰尘遍布。浪千翻说这是他才找到的住处,还没来得及打扫。虽然破是破了点,不过比之前废弃的庙宇好太多,那庙宇才是屋顶破口,刮风下雨挡不住一点。

一行人就这么挤在一个较为干净的屋子,床铺都是些干草堆之类的。浪千翻说之前孩子少时还有的富余,后来孩子们越来越多,住行上就克扣了些许,大部分用在吃穿上。

舒望不在意这些,她连土堆都睡过,就别说还挺暖和的草堆,就是有点扎。林子华几个就更不在乎,反正脏了衣裳丢个清洁术完事儿。

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折腾了那么大半夜估摸着天都快亮了,干脆不睡,聚在一起玩林子华带的牌。

即墨琛盘腿坐在草堆,光鲜亮丽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朝着那些破烂的墙壁看了眼,低沉道:“孩子当是要平安健康的长大,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无家可归,无非是做大人的错,该做事的大人做不好,才会让一个孩子养活一群孩子。”

林子华闻言亦是叹息:“才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尚还是个孩子就变成了大人。”他忽然冲身边的舒望递过去个眼神,充满了怜爱与呵护。

舒望有些莫名,林子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无奈道:“让所有人都吃饱穿暖,怎么就是件这么难的事?”

舒望想了想,道:“大概是有人吃得多,把别人的也吃了,于是有的人就吃不上,只能挨饿了。”

即墨琛一怔,弯唇一笑:“对,总有天他们得撑死。”

林子华鼓掌,“说得好。”

舒望跟着他们玩了几把,透窗看到后院有口井,起身说道:“我去洗把脸。”

“去吧。”

她刚走,一直在旁边的枫霁月起身,踩着她离去的脚步一并出门,招呼都不打一声。

即墨琛等了会儿,对林子华说道:“近来传言,段家出魔的事和占星派有关你知道么?”

林子华抬眼,停了手中的洗牌,冷淡道:“知道。”

即墨琛道:“段家人跑你家去了,闹得沸沸扬扬。”

林子华沉着脸问:“哪个?是段明?”

“段言。”

林子华脸色有所缓和,眼睛一眯,摇摇头道:“那就暂且无事。”

即墨琛朝窗外看了眼,低声道:“那玉牌……”

“嗯。”林子华应了一声,不再多提,一并扒窗往外瞥,“这可真是话本成现实了,你觉得他们谁先开窍?”

即墨琛眼眸流转,摇头道:“不好说……小望心事重重顾不得这些,他看着太纯粹,估摸着还不懂自己什么感情,都是些下意识的举动。”

林子华惊讶:“你还挺透彻。”

“那肯定比某些木头疙瘩好。”

“木头疙瘩”温煦察觉到他们俩的视线,抱刀的手指微微一动,淡然道:“不就是雏鸟情节。”

林子华和即墨琛用难以言说的表情望着他。

林子华悄声道:“罢了,木头就是木头,以后不要和他说这些。”

即墨琛点头,小声回道:“有些人不过是看着机灵,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啧啧。”

温煦道:“我听得到。”

林子华笑嘻嘻道:“那你假装没听到,不然我俩当你面说到你多不好。”

温煦盯着他们两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不就打牌么。”林子华敷衍过去,招呼着说,“他俩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先玩。”

窗外杂草丛生,凌乱不堪,远远地,舒望的身影逐渐走入窗口容纳的范围内。

舒望在井口边往下张望,趁着清凉月色看到深处银光,起身把左手的布拆掉。魔外表强悍,但也有一致命缺点——若是受了伤流了血,便恢复的极慢,要用比普通人还要长许久的时间才能愈合,倘若二次受伤则会加倍疼痛,难以忍受。

刚才她用左手接了那小女孩一下,导致伤口崩裂,在屋子里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这才准备出来拿冷水冲冲,缓解一下。

“浪千翻白日所说的事和红娘告诉我的一样,颜姝红就是红娘的名字。”舒望把布条搁在进口边,思索想着,“倘若柳青沉并非本人,那他所做这些事都是身不由己,并非本意,我得查清楚把真相告诉红娘。”

夜色深深,月光清清,不远处还能听到林子华的笑声,透过窗口微光,可以看到他们三人围聚一团玩牌。

“三人?”舒望奇怪,转而听到身边踩草而过的声音。

月华似水铺满整座荒凉后院,杂草乱林落了银光,宛如滴滴分明的露珠,闪烁着耀眼光辉。枫霁月折月而来,那闪烁的光辉毫不保留的尽数坠在他身上,苍白的容貌在夜色带有神秘的妖异,散落的长发融入夜空,末尾的弧度荡漾着微微蓝色。

枫霁月站定在她面前,指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腕,看她掌心的伤口。

当时舒望生怕流的血太少,下了狠劲儿,因此伤口极深。这么多日子虽说有些好转,但依旧看着可怖,结痂的伤口重新崩开,长出来的新肉承受不了这种拉扯,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舒望疼得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抿着唇,声音很轻的说:“我没事,这很快就好了。”

“很快好不了。”枫霁月语气轻柔,分外肯定。他没有看她,长发垂在脸庞,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枫霁月指尖冲着井口一抬,一团清水浮在手边,他用帕子沾了点水,小心地擦去那些血渍。

舒望不大自在,往后抽了抽手。

枫霁月用不轻不重地力道卡主她的手腕,抬起眼,将自己漂亮的眼睛放在她眼前。——微微向下的眼角无辜而祈求,眼下的血点鲜艳妖娆,分明矛盾的气质,被他过于出众的脸融合的极好。

舒望愣了愣,听到枫霁月小声说:“我帮你不好吗?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

“好吧。”舒望不知怎么拒绝他眼里的可怜,就由着他来。

他的手宽长,托着她的手背,纤长的手指微微折起,虚虚地扣着她的手。而他擦血的力道同样轻缓,不敢用太多力,帕子一点点抚过,好像羽毛尖,弄得她手心痒痒,连带着身体都有点不自在。

枫霁月低着头,挂耳的长发从前垂落,柔顺卷曲的贴在苍白面容,令他显出一丝惹人怜爱的孱弱。

面对面,舒望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浓密而长,随着他的动作轻颤,挺直的鼻梁下嘴唇紧紧抿起,专注而认真地给她擦着手上的血。

她想:“长得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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