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醉锦跟着黑衣人,一路出了县城,来到城外的树林里。
今晚月色很好,黑衣人也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站在一老树下,背对着醉锦。
“盐姑,”醉锦开口道,口吻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我逃婚了。”
本以为对方会责骂自己,却不想还是静静站着。不过这样的氛围,倒让醉锦更加愧疚了。
“盐姑,我知道我不该逃婚。不该置菖篌国百姓于不顾。
这次想找您,是有事想请您帮忙。
我,我爷爷病重,想请您出手,医治。”
见对方依旧默不作声,醉锦的自责到达了顶点,这也就导致她忽视了周围的动静。
在树林深处,正有几十位夜行衣杀手,匆匆向这边集结。
“爷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只想救他,希望他可以安度晚年。
如果您答应帮忙医治。
那,那我就,跟您回去。”
“不用了。”这时黑衣人突然转身,醉锦这才看清那人不是盐逐。
“你不是盐姑!你是谁?”
“二公主殿下,这才发现,未免太晚了些。”
话音刚落,便从树林后窜出来几十个黑衣杀手,将醉锦团团围住。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假扮盐姑?!”
“二公主,这问题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放心,一会儿过后,就再也不会有人逼您和疏勒国联姻了。”
“疏勒国?”醉锦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醉锦:菖篌国于疏勒国联姻之事乃是密诏,还未向天下昭告时我就逃走了,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何况也并未定下联姻之人。父皇属意我去联姻,也只是问了英天殿,我的生辰最合。如此机密的事,他是如何得知的?
“公主殿下,没什么可思虑的。过不了多久,你的父皇就会下来,告诉你答案的。哈哈哈!”
“休要猖狂!我菖篌,岂是你说颠覆就能颠覆的!”醉锦捡起地上的树枝,便向那人攻去。
虽说醉锦贵为公主,但武功却不低。很快就将来人杀了一半,那领头之人也在三步之内。
此时,醉锦挥动手中的树枝,要向那人做致命一击时,那人却轻轻点地,后退丈余,接着,树林黑暗深处,新一批杀手赶到了,他们挡在了醉锦身前。
接着,越来越多的黑衣杀手从树林暗处窜出来。醉锦杀了一批又一批,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了。
这时,一支黑箭从树林深处射了出来。
就在那黑箭刚触碰到醉锦衣襟时,被人狠狠握住了。
原来是贺简赶到了。
“贺小哥?!”醉锦又惊又喜。因为对方这种打法,醉锦的把握已渐渐小了。
“嗯。先冲出去再说。”贺简拔出佩剑,帮醉锦守住身后。
“好。”贺简的到来,给了醉锦几分胆气,眼里的杀气又添了几分。
“哈哈哈!”那领头的黑衣人,在树林后面阴冷地笑着道,“我们的公主殿下,不顾菖篌国上下,竟私自与男子订了终生。”
“老妖怪!”贺简听了对方的话,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就要向前与对方一决高下,奈何对方人手太多,自己攻了几下都没有近得了对方的身,也只好放弃。
最后,贺简带着醉锦从侧方杀了出去,御剑飞行,走远了。
两人到了溪边,打算整理一下。醉锦捧了一捧溪水,洗了个脸。贺简找了些干柴,生了火。
“贺小哥,刚才谢谢你了。”醉锦向贺简道谢道。
“啊,没事没事。我也只是恰巧而已,哈哈。”贺简不好意思道。
“哼哼~”醉锦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月光下,夜里的风,就这么吹着。离火堆更近的人脸上,已经有了绯红。
“贺小哥,你会煮鱼汤吗?”从溪边走过来的醉锦,手里的木棍上,插了一条鲫鱼,问道。
“嗯,嗯。”贺简机械地答道。
“贺小~哥~”
“啊~啊~什么?”直到醉锦再次呼唤自己,贺简才回过神来,看到对方手里的鲫鱼,连忙接过来道,“我会我会!”
看到贺简这么呆愣的模样,醉锦也是开心地笑了。
“嗯——”贺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醉~醉锦姑娘~”
“叫我醉锦就好。”
“好,醉锦~”贺简小心翼翼地唤到对方的名字,“嘿嘿。”
两人就这样,在火堆旁,守着铁锅里的鲫鱼烫。
“不过~”
“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贺简道。
醉锦:“我是菖篌国的公主,五年前,父皇已决定要让我去和疏勒国联姻。虽然还没有正式颁旨,但是已经是确定的事了。”
醉锦:“我不想去政治联姻,于是,在得到消息后,就逃走了。”
小溪边传来蛙叫,贺简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的故事。
醉锦:“一路向西。来到了这里。有一天,在野外不小心被蛇咬了,昏迷了过去,是爷爷把我救回去的。”
醉锦:“爷爷待我真的很好。”
醉锦:“他的病,我已经遍访名医了。可是还是不能痊愈。”
醉锦:“三个月前,我就已经向京城那边打听盐姑了,听到她外出了,想到她会来寻我,于是就在这里等她。”
醉锦:“爷爷的身体是真的等不起了,我必须快点找到盐姑。盐姑的医术是一绝。我想,她会有办法的。”
“那后来找到了吗?”贺简道。
“我已经刻意透露了行踪,盐姑应该可以找过来。”
“她好像找过来了。”
“啊?你怎么知道。”
“就在你离开刘府后。”
“哦,我正想问,你怎么跟过来了呢?”
“不过,她好像确实找过来了。”贺简指了指前方。
醉锦顺着贺简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盐逐正朝他们走来。
“盐姑!”看到盐逐,醉锦十分开心,立即起身,就跑了过去,扑在盐逐怀里。
盐逐轻轻抚摸了一下醉锦的长发,然后缓缓推开了她,道:“二公主,在外,可好?”
“盐姑~你不怪我吗?”醉锦撅嘴道。
“殿下不愿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奴婢自是理解。”
“谢谢盐姑!”听到盐逐理解自己的决定,醉锦开心得像个孩子,再一次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过~”盐逐面露难色,应该有什么紧急的事吧。
“不过什么?”醉锦站直了身子问道,“哦对了,刚想问,您怎么离开京城了呢?”“我猜您离开京城,肯定会来寻我,于是就给您留了消息。没想到您还真的找来了。”
“~”盐逐警惕地看了眼贺简。
“哦,”醉锦察觉到盐逐的担忧,于是赶紧拉着贺简介绍道,“这是贺小哥。刚才多亏了他,不然我还没那么容易脱身。”
“哦。贺小~”盐逐想着,跟着醉锦唤“贺小哥”似乎不妥,于是又顿了顿。
“哦,在下贺简。”贺简很是恭敬地介绍自己。
“贺少侠,你好。多谢贺少侠照顾二公主。”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几人寒暄几句后,就一起坐在了火堆旁。贺简给他们二人都盛了鱼汤。
“盐姑~”
“嗯。公主不是想知道,老奴为何来寻殿下的吗?”
“嗯。五年前,确实是我过于任性了。可是~”
“老奴知道。”看着醉锦自责的模样,盐逐不忍心责怪她,只是轻轻将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
“盐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盐逐如此神色,醉锦有种不好的预感,“是父皇?还是菖篌国?”
虽然自己从小不曾被父皇宠爱过,虽然在皇宫的十五年,自己从未得到家庭般的温暖,寻常人家的温暖是自己最向往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菖篌国的二公主。
“~”盐逐低垂下眼皮,目光里满是不忍心。或许她也在为醉锦感到不平。
“盐姑~”醉锦再次轻声唤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前还是后退。自己躲了五年,此时得到的消息会是什么?
“嗯。”盐逐再次安抚了醉锦。
这么一折腾,才发现,天快亮了。已经有早起的鸟儿离开鸟窝了。
“殿下~”盐姑开口道,“您,该回去了。”
醉锦还是听到了答案,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南方的蛮族已经在我菖篌地界蠢蠢欲动。他们频繁骚扰我国。公主您知道,我菖篌国历来讲究以仁治国,向来不善武战。十年前,蛮族来犯,太子殿下率十万精兵前去平乱,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
菖篌向来在武力上依赖疏勒,而疏勒国在经济和文化上,则要向我国伸手。
五年前,疏勒内乱,二皇子上位,他不像老疏勒王那般义气,竟有撕毁两国结盟的想法。皇上为继续结两国友好,才想通过联姻维持局面。”
醉锦在静静地听着。
“皇上知道这于您而言,担子过重。只是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事竟然被疏勒王知道了。竟开口要银钱百万作为重修旧好的条件。
银钱方面,我菖篌国自然是不怕的。银钱百万于我国而言也只是皮毛。
可是,这百万银钱,可买两国几年太平,它也会助长疏勒国的野心。”
“怎么?他们拿了钱还不肯罢休吗?”
“他们有势力,又发现了菖篌这块富饶之地,如今的疏勒王,狼子野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岂会愿意做他国的保护者。”
“两国数十年的太平,难道就只是他疏勒国的付出吗?!”
“是啊。孩童都懂的道理,他疏勒王岂会不懂?不过是找个借口,撬开我菖篌国的大门罢了。”
“那~我~”
“公主,老奴此番出来寻您,”盐逐温柔地抚摸着醉锦的乌发,就要带给她最残忍的消息了。
“不会是还要醉锦去联姻吧?”贺简道,“如此局面,醉锦去联姻如何可以平?要她怎么过?”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
“飕飕~!”突然,一支利箭划破黑暗,深深地扎在了醉锦身后的老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