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了。”
方临冬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符箓对半撕开。
将其中一半卷成卷,薅两根头发系上,递到郡守手中。
“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相比于洪啸天,方临冬选择相信郡守。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意,但郡守还是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记得还我人情。”方临冬轻笑一声,在另外两人看来更像是临死前的解脱。
“能回来再说。”郡守摇摇头。
方临冬将另一半符箓紧紧攥在手心,右手持金尾羽,脚踩鹤形步,长啸一声,拔腿离去。
郡守不敢耽搁,手指在空中比划。
“风者,不周风!”
泛黄的风字浮现空中,将他和洪啸天周身的气味掩盖。
“庇。”
手中折扇展开,徐徐浮在空中,形成一道金光保护,阻挡周围皮尸的入侵。
做完这一切,郡守面色如纸,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软地趴在洪啸天的背上。
“六成生机。”
四周的皮尸见啃不下这块骨头,便朝着形单影只的方临冬奔去。
而因为掩盖了味道,远处的皮尸直接无视了郡守和洪啸天的存在,随着大部队往东边跑。
郡守强回过头,看向只剩一个黑点的方临冬。
“九成。”
其实他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但话也没有说满,只是含糊地说出九成。
分头之后,一队向西南,一人向东。
方临冬丝毫不敢停歇,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卷入皮尸的浪潮,最后被分食内脏,只剩一具空壳。
“再远点,距离还不够。”
他极速飞奔,前方就是一处悬崖。
周围聚集的皮尸越来越多,他们身上的脓水不断溢出,整个林子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看向手中的半截符箓,方临冬一咬牙,直接跳了出去。
“李代桃僵!”
方临冬在半空中,引动了半截符箓。
一股吸力从符箓中传出,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散架一般,皮肤都被外翻出来。
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呼呼的狂风让他耳膜生疼。
就在距离地面不到一丈高时,他的身形消失,只剩半张血色符箓飘荡而下。
皮尸未生灵智,自然也就跟着跃下,一個个被摔成肉酱。
原来在今早临行时,方临冬奉香求卦。
黄仓便用龟甲择吉术为方临冬卜卦。
卦象显示今日不宜出行,有大凶。
但富贵藏于大凶之中,若绝处逢生,可得良缘。
于是,黄仓便赠与方临冬一个自保的手段,那就是当时黄皮耗子用过的李代桃僵之符。
发动之后,可以直接将血肉送回另一半符纸所在之处。
代价则是,损失一半血肉。
即便用上补药,方临冬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咳咳!”
方临冬咳出大口结块的黑血,整个人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洪啸天跟郡守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临冬。
他浑身赤裸,腿部、后背、前胸,乃至脸上,都少去了大量皮肤,简直能用面目可憎来形容。
失去皮肤的地方露出粉红的嫩肉,在血管的带动下不断跳动。
除此之外,方临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肌肉也损失了不少。
幸好他是先天武者,若是后天武者,一半血肉的损失足够他失去大部分实力,直接造成境界下跌。
“你怎么……成这样了。”
洪啸天面部肌肉不断抽搐,见到方临冬,跟见到鬼没什么两样。
“其他的别管了,我们安全了就行。”
方临冬摆了摆左手,那里露出森森白骨,肌肉勉强连接着骨骼。
因为符箓一直攥在左手,所以左手消耗的血肉更多。
郡守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实力不容小觑,而且韧性极强,胆略过人。
刚才在尸群之中,方临冬斩杀的皮尸是洪啸天的三倍都不止。
方临冬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一介武师,却拿着鸡毛作战,而且还有符箓作为压箱底。
“小兄弟,还未请教名讳。”
“郡守客气了,小子方临冬,平谷县人士。”
“可是城西的那个方家?”
平谷县方家的名号,郡守自然是听过的。
“非也,我家早已与他们划清界限。”
“哦,略有耳闻。”
这些日子微服私访,他专程在平谷县呆了小半月,调查某件秘闻。
同时在市井之间打听了不少消息。
像方家这种世家的内部矛盾,他自然也有关注。
“刚才方小友舍身相救,段某万分感激。”
说着,段郡守拱手,行了个官礼。
“郡守折煞小人了,您贵为一郡之首,怎能给我这种乡野莽夫行礼。”方临冬急忙去扶。
段郡守笑笑,接着说道:
“小友嘴上如是说,但心里怕是觉得老夫这一礼不够还那人情。”
见对方都挑明了,方临冬也就是不装了,笑盈盈地说道:
“您是明白人。”
“说吧,只要不是有违朝纲,沦丧道德之事,大可以提。”
劫后余生,段郡守也是心情愉悦,他本就不是什么吝啬的角色,自然要论功行赏。
“小子斗胆,求一份通商符节,不知可行否?”
方临冬试探性地问道。
“有意思。”
段郡守捋了捋胡须,他以为方临冬会求财,或者高阶功法,亦或是谋个清闲职位。
但想不到对方的着眼点如此特殊,竟然想要通商符节。
“你可知平谷县一共批下多少通商符节?城西方家,城北李家,仅此两家。”
方临冬听罢,心中有些打鼓,这可都是县里的顶级世家。
除此之外的大家族,竟然都没有符节。
“这……是小子鲁莽了。”
“哈哈,我自然不能做主,给你批下县里的通商符节。”
段郡守笑笑,接着话锋一转:
“我乃一郡之首,面对救命恩人,怎能一个县级的符节就敷衍了事。要批,也是我北阳郡的通商符节。”
“当真!”
方临冬惊喜地说道。
他急忙抱拳:“那小子就谢过郡守了!”
段郡守拍拍方临冬的肩膀,很是满意。
一旁插不上嘴的洪啸天不禁咂舌,郡里的符节,那不就是整个平谷县独一份。
全国各地都不用交关税,在郡内行商还会被当座上宾,更别说那些势利眼的商人还要主动降价。
赚麻了。
洪啸天不禁有些失落,自己这么积极表现,怎么到头来还是被方临冬抢去了风头。
其实段郡守看得出来。
洪啸天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把抢功劳写在脸上。
而且在面对皮尸群时,洪啸天是第一个放弃反抗的,心性着实不佳。
没有投资的必要。
况且段郡守此行单枪匹马,为的是调查秘辛,在当地有人照应会很方便。
“此处有人居住的痕迹,一路向北,我们找地方过夜。”
天色渐暗,夕阳在天边拉得老长。
段郡守的腿伤恢复了七七八八,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他眼力过人,看出附近的草窝中被人蹚出了小路。
“深山老林,还能有人家?”
洪啸天有些纳闷,小声嘟囔了一句,发泄怨气。
三人走了一会,果然看见黑林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间小屋。
屋门破败,但屋顶和窗户都有修补的痕迹,看来没有荒废。
走进去再瞧,那大门上贴着红纸黑墨的福字,书写之人不擅书法,左右的福字一大一小。
兴许写完没有晾干,墨水沿纸滴落,留下道道痕迹,犹如道道泪痕。
仔细看就能发现,红纸之下贴着白纸。
白纸上隐约透过漆黑的奠字,白纸之下,又是泛黄的红纸。
一层一层叠着,记录着岁月的流逝。
夕阳之下,小屋充满了诡异。
吱呀。
大门被推开,身形憔悴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方临冬一眼便认出此人。
“崔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