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长家的路上,习星接到轮值治疗专家的电话,说钟原红有开口的迹象。
习星马上说了“我马上到”,关闭手机,加快脚步。
走到分岔路口,正要拐弯,他便听到从村长家传来海默老前辈的声音。
由于距离远,听不大清楚。
习星只是心里疑问,海默老前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声音,他们人是从钟原红的病房走向村长家院子的门口,准备出来。
“你们好,海默老前辈!”
这次,海默老前辈——比前两天更苍老了一些?
可以理解,这几天确实忙,对于年纪如此大的老人家,应该超负荷。
三位老前辈分别身穿黑色底和印有白色字的T恤,白色字分别是隶书的“天”、“地”、“人”,很是华国风。
想来“天”字的是大哥海默?本,“地”字的是二哥海默?杰,“人”字的是小弟海默?明。
习星本想说“海默老前辈要注意身体,别累着”,对方却先开口。
“哈哈,习星来得真快。”
此时,他们并没有异口同声。
抢先说话的是大哥。
“我刚从家里赶过来,不远。海默老前辈刚刚看过钟原红了?”
还是大哥说话:
“是啊,刚看过。真好!才十天!他恢复得就快能说话!针灸太神奇了!当然,关键还是习星师傅厉害,真是太感谢习星师傅了!”
大哥说话的时候,很高兴,却给习星脸无喜色的感觉。
大哥似乎看出习星的疑问,继续说道:
“只是,我们还是担心他的情况会反复。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不过,习师傅,如果钟原红真开口说话,他可能会胡言乱语,过去也有过几次,你可别信!”
“哦!那我现在更应该赶紧去看他。海默老前辈也一同再去吗?”
“不了!我们兄弟刚进去近半小时。趁早先回去用针灸仪调理一下,再去针灸考试。虽然这几天来回跑,在路上我们可没把学习落下,可没闲着!这样才对得起习星师傅,哈哈!”
“海默老前辈注意休息,别累着!”
“好!——是了,习师傅,你刚刚是好奇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吧?我们兄弟昨天晚上回来,先去市里见市长。今天凌晨,听说钟原红有说话的迹象,为了不影响大家睡觉,不方便开飞船回来,市长就派车把我们送过来了。”
海默三兄弟说完,又转回身往习星家走去。
轮值的治疗专家和两名护工正站在钟原红的病房门口。
这位名叫墨尔本的治疗专家墨尔本,是一名来自德尔国的神经外科医生,跟亨利的年龄相仿,高大,微胖,一副精力旺盛的脸相。
他看到习星,便迎上来。
“习大夫!”
“钟原红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有说话的迹象。海默先生交待过,如果钟原红开口说话,提醒习大夫别信——他的话。”
“刚刚我遇到海默老前辈了。他们跟我说了这事。嗯,钟原红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但是,说的话又是什么话?”
“是有过几次开口说好的时候。至于说什么话,因为每一都不一样,所以,还得习大夫自己看。”
“刚刚,海默老前辈看的时候,你们都在外面?”
“是的。”
说到这里,习星没戴口罩,便推门进去。
病房里充满日常进医院时经过杀菌消毒的味道,用屏风围拦着病床的区域里,也早已经没有刚来时的恶臭。
此时,钟原红的长相基本恢复了,一身的肌肉属于正常人的大小范围。
视力正在恢复中,但还差很多;而喉咙能发出近似正常说话的声音了,听力恢复得更好些。
有没有恢复神志,需要确认。这是让他进一步发声的条件。
习星进来时,发现钟原红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有所反应。
习星走上前,靠近钟原红的耳朵,说道:
“钟原红,我是你的新主治医师,习星。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全身都被绑定的钟原红,一听到习星的话,腰腿开始使劲挣扎起来,双手手掌张得大大的,青筋暴突,嘴里焦急地发出“嗯嗯!啊——啊!拉来!”的声音。
习星继续说道:
“钟原红,你现在恢复得很好,而且恢复得很快,你自己应该也感受到了,对吧?你现在很想说话,对吧?但是,你现在不要急!不——要——急!对,相信我!”
习星不紧不慢地,尽量让钟原红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边说边看钟原红的反应。
钟原红显得很激动,“嗯,嗯,嗯”地回应习星,挣扎的动作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激烈了。
“等会儿,我给你针灸,这次的针刺可能有明显的疼痛感,你要忍着,而且保持不动,免得影响治疗!好吗?可以吗?好,全身放松,放——松——很好,真棒!”
在习星的引导下,钟原红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身体不再挣扎,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也缓慢平稳了。
确定钟原红的神志恢复,习星拿出针包,准备把针拿出来。
突然间,钟原红又动起来,动静不大,嘴巴用力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
习星再次靠上前去,对着他的耳朵孔,轻声地说:
“钟原红,下面,我要针刺的穴位都比较危险!第一个就是哑门穴。如果你乱动,不小心损伤到延髓,你就真成废人了!”
钟原红这次是真反应很快,立马安静下来。
虽然如此,为了保障安全,习星还是让两名护工加把劲牢牢地控制着钟原红。
于是,习星让墨尔本把病床摇起上半部分,让钟原红成坐姿,打开床板上钟原红的后脑勺处。
习星再次提醒钟原红针刺的疼痛和风险。
并给旁边的墨尔本和护工说明,没有他的命令,绝不许作声,谁影响他针灸谁负全责。
习星请两位护工先死死地固定住钟原红的头部和颈部。
才从针包取出30号针头,开始施针。
他先仔细地取准穴位,接着用直刺的方式进针,动作极缓慢,就在进针到0.3寸处,突然细微拐向,斜刺,继续深入。
过程中,旁边的墨尔本盯着习星进针,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额头豆大的汗珠迅速地冒了出来。
他虽然不大懂针灸,但毕竟是精通人体结构的外科医生,知道习星此时操作的风险。
针刺进去之后,习星居然还让针在钟原红延髓旁摇动!
如果钟原红出意外,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意念涌动中,他的头皮开始发麻,当听到钟原红发出疼痛感的呻吟,感觉不是钟原红被针刺,是习星每动一下,自己的心脏就跟着刺痛得跳一下。
自己给人做手术的经验可谓丰富,不亚于绝大部分外科医生,但第一次见如此靠着延髓进针,还是有些受不了。
毕竟做手术,眼睛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内脏的细微之处,能实实在在地看到每一根神经的位置……
当习星把针拔出时,墨尔本才松一口气。
他知道暂时不需要自己动手,便从床背后出来,到一旁看习星施针。
心有余悸的他,正准备让全身的神经松弛下来,但视线所及,使得他的全身肌肉突然间不禁一下子绷紧,神经几乎抽动起来,就好像拉力赛场上弯道超车时换挡加速的汽车。
只见习星取出一根一寸长的毫针,从钟原红的颈部正中线上胸骨窝中央处深深地插了进去,他的心脏也跳到喉咙,又随着习星把针留在那里,他的心也随着吊在喉咙处。
习星没有停下。
他又迅速地取出50毫米长的针,在钟原红的喉结上方、舌骨上缘凹陷处擦拭酒精后,迅速地刺入后,迅速地提插捻转。
这让墨尔本悬着的心脏一下子被抽空,还伴有被堵死的窒息感。
1分钟……
2分钟……
3分钟……
……
职业素养让墨尔本对时间的把握,尤其精准,但此时,原本足以自豪的资本,却成为他最痛苦的根源!
然而,习星还是没有停下!
他又取出一根FK像矛戟一样的三棱针,又在钟原红的喉结旁侧,颈总动脉上方FK插进去。
不,那是颈总动脉!
不,旁边就是一根神经!
Oh mein Gott !我的神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