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学校公告栏多了张新的告示。
中午在食堂，三个人坐一桌。那晚过后，许奈已经许久没有再听见何筱提起过纪咲森。后来傅夏告诉她，纪咲森之所以对何筱那样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何筱她妈登堂入室做了小三破坏他人家庭幸福。
而这个他人正是纪咲森。
如此狗血的家庭伦理，上一次听说还是在某部电视连续剧中。许奈没有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她向来对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没有兴趣，心思全放在接下来高校汇演上，握着筷子的手无意识一下一下戳着餐盘里的麻婆豆腐。
“再戳下去该变豆腐渣了。”傅夏吐槽了一句。
从大课间开始同桌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傅夏觉得实在没必要。
何筱有点摸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她疑惑地向许奈努了努嘴，问傅夏：“她怎么了？”
“早晨的公告看见了没？”
何筱点点头，大概知道傅夏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选了她。”傅夏说。
区里元旦前夕有个高中汇演，一中每个班推两名备选，优胜劣汰。许奈以前就有这方面的经验，会被选上合情合理意料之中。
何筱所在的六班也有两个名额，她也占了一个。
“另一个人是谁？”她问。
傅夏抬眉睨了一眼端着盘子正从她们这桌经过的本尊，不屑地回答：“假正经的人。”
她还给他贴了张标签。
何筱哦了一声。顺着傅夏的视线看过去。此时顾衾端着餐盘从她们这桌经过，有人大声喊了他的名字，示意他过去坐。
“你是说他呀！”
何筱当然认识，以前她们三中的年级第一，和她哥哥关系很要好。印象里不太爱说话，人总是闷闷的。
“他同意了？”何筱问。
说到这个傅夏翻了个大白眼，火已经窜了上来。“没有，说什么要学习给拒了！呸！什么玩意儿。”她嘟囔着，不忘一记刀眼飞向身后。
还在三中那会，何筱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她不是那种先天头脑很灵活的人，纯靠后天补习班或是私教砸钱补出来的。傅夏家里开明，她有大把的时间享受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何筱却和她正好相反，一直以来她都被推着走，没有选择只能一门心思埋头苦学。所以她能理解顾衾为什么会拒绝，在她看来理由足够充分。但她不太能理解傅夏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还要骂顾衾假正经。
或许是因为军训那时候属于顾衾的特例？除此之外她不觉得傅夏还会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对顾衾发难。如果是什么毫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现在看在他是哥哥好朋友的份上，也应该帮他辩驳一次。
“人家要学习也没什么错。平白无故糟了你的骂，比窦娥还冤。”
她温吞地说着，声音不大没什么气场。已经足够降低气势了，还是惹毛了傅夏。
傅夏问她，是不是看上顾衾了？怎么偏帮他说话。
这下何筱更无语了，得！原来她自己才是窦娥本娥。
两人叽叽喳喳有来有往的又闹了几句，许奈只觉得脑袋嗡嗡疼，低头又看见盘子里已经糊成渣渣的豆腐沫，彻底没了胃口。
上午最后一节课还剩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她被班主任叫到了综合楼，几乎强制性的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许奈以为这样的事情大概只能坦然接受，没有想到一同被内定的顾衾却当面拒绝了老班的安排。
走出排练室许奈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走廊里有几名同学的嬉笑声此起彼伏，撞碎了光的影子。
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滴答答往下掉着水珠。许奈轻轻拧开水龙头，把筷子和勺子仔细冲洗了两遍，再拧紧水龙头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女生的脚步很急，边喊着男生的名字边追上去，水池里的水渍缓缓流尽，外面楼梯口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转瞬间，许奈看见三班班长跟在顾衾的身后来到综合楼五楼的楼梯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其实只要她走出去就能马上和他们打个照面，但她偏偏没有，就这样一墙之隔像是故意窥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除了这次活动，许奈和那个女生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三班班长长相斯文性格恬静，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不管怎样顾衾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他无论对谁都是那个样子，没什么改变。
但是很明显，那个女生还没有意识到。
“是不是因为我？”
这是一句被掐头去尾的问话，女生带着几许期待提出她的质疑。
攒在掌心的筷子被慢慢收紧，在听见女生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觉松弛下来。许奈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这次的活动？明明你唱得很好而且很会弹吉他。”
“陈露！”
顾衾打断她的话，他的眼睛注视着她，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我以为刚才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那是借口！”
陈露红着眼眶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怒吼。她的情绪很激动，像是找到了某个宣泄口，把这些天的不满、愤怒、委屈一次性全部释放。
“凭什么要把他的离开责怪到我身上？你凭什么？”
陈露絮絮叨叨地说着，顾衾没有反驳，任由她这种失控的情绪肆意弥漫。
只是一墙之隔，却又不仅仅只是一墙之隔。他们之间看起来要比许奈认知中的更亲密许多，对于他，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加难解。
原来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闯入空荡的楼梯间，陈露慌张地瞥了一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人正从对面走过来。
不同于陈露的慌张，顾衾只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短暂地扫了一眼，然后异常平静地擦过她的肩，绕到她身后。
他对什么都淡淡的，无论是她混乱的情绪、还是即将被戳破的洞悉。
“走了。”他说。
和刚才来这里时候一样，顾衾在前面走，陈露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他们走后许奈走了出来，站在那里对着空荡荡的楼梯看了许久，久到傅夏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她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