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笑道:“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可惜咱们家就两只船,还有一只在晾漆,这么多人怕是挤不下。”
沈琼英忙急急道:“那就分两趟坐,我不急,等一趟也行。”
沈老太太不同意:“巴巴儿地要坐船,叫你在岸上等着怕是要急死你了!这样吧,你们几个丫头带着丫鬟们先上去玩一回,我们几个老的待会儿带着你们兄弟坐第二回,倒也不怎样挤。”
既是怕少爷们年纪轻轻的就学坏,又是为了省钱,沈家的男孩儿们无论嫡庶,身边向来没有贴身丫鬟服侍,一房里共用着两个老妈子和一两个小厮,这两种下人是用不着坐船的,故而两拨人数相当。
沈琼英没有办法,只得和其他姐妹丫鬟们一起上了床,刻意离沈琼枝远远的,站在船尾处看风景。
沈琼兮试探着靠近沈琼枝,尽量不惹人注意。老太太担心船划得太远了不稳妥,特地嘱咐两个撑船的婆子只在岸边附近来回,沈琼兮总觉得手心出汗,做什么都被岸上的人死死盯着。
沈琼枝倒是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勾头看湖里的鱼,就在沈琼兮准备出手推她的时候,她嘟囔了一句:“啊!那边的鱼真大!”说着又挪了几步,聚精会神地看一条朱砂头鲤。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鱼跃出水面,船上的姑娘们都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在了那边。
沈琼兮觉得机会到了,立即猛力朝沈琼枝所在的地方撞去,只是不知为何沈琼枝身子一闪挪了个空,她自己本人却刹不住步子直瞪瞪冲到了水里。遭殃的不仅仅是沈琼兮,她跌落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去抓身边的人,刚好沈琼英竟然就在那里,被她一起扯下了水!
船上的人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尖叫惊呼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怎么了?那边怎么这样吵?”沈老太太瞪着湖上的船只,直到有人告诉她似乎是有两位小姐落水了,她才慌张起来,叫会水的家人下去救。岸上湖中闹得一片人仰马翻,沈琼兮和沈琼英都被灌了一肚子水,浑身湿答答,脸色苍白,不住地往外吐东西。
“哎呀!这像个什么样子啊!”冯氏急得直跳脚,慌忙叫人拿斗篷把两位小姐盖了,赶紧送到各自房里去,省得叫人看见了不好,又一叠声地派人去请大夫。
“枝儿,你过来!”船靠岸后,冯氏两眼喷火地看向沈琼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琼枝性子算好的,看到冯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模样也有些不高兴了,面无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离得远,没注意看那边,母亲不如问问金宝?”
金宝是沈琼兮的丫鬟,她惊魂未定,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好生看着小姐的,她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自己冲到了湖里,还顺手拉上了五小姐,我来不及拦住呀!”
冯氏顿时语塞了,她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想不通去责问沈琼枝,因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儿和沈琼枝有关系。可是金宝这样回答后,她的脑袋顿时也清醒了许多,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说不过去。
冯氏刚想把此事遮掩过去,胡氏笑嘻嘻地走过来道:“枝儿,你也别和你母亲见怪,她就是急坏了!本来嘛,兮儿和英儿得了你的漂亮衣裳,好容易有个大展风头的机会,眼见着就要化成影儿了,她心里岂会不慌呢?”
冯氏大怒,胡氏这番话着实加挟枪带棒的,不但充满了幸灾乐祸,还话里话外骂她恩将仇报,无端怪罪沈琼枝。冯氏待要反唇相讥,沈老太太在不远处心痛不已地骂道:“你们一个个的还木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地过来帮手!”
冯氏和胡氏只得放下话头,一齐赶了过去。冯氏心里也记挂着沈琼兮,可惜两个人并不在一块儿,只能分个轻重缓急,先随着人群去后院看沈琼英。沈琼英被沈琼兮那一手害得不轻,她本来就身子沉重,比寻常人更容易呛水一些,再加上又惊又怒挣扎得厉害了点,喝进肚子里的水竟是比沈琼兮多了一倍,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十分滑稽。
在老太太的指挥下,她的丫鬟银宝倒扶着不断拍着,沈琼英虚弱地趴在床沿,嘴里一股股的吐出好些水来,混合着她自己的涎水与湖里的草叶子,狼狈不堪。
大夫给诊了脉,说了几句无妨,又开了个方子,沈老太太叫鹦哥拿了银子打发他出去。
“老太太,这可怎么是好!”冯氏含泪道:“要不,把日子再往后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