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听说沈琼芳生了儿子也很高兴,特地派了四个丫鬟和两个精干的婆子来伺候月子,赵氏嫌人多眼杂耳杂的不方便,留下两个看起来蠢笨的,把其他人都打发回去了。
“这小家伙真壮!一看就是个把槽儿的。”赵氏满意地逗弄着怀里的小哥儿,不住地朝外张望,沈琼芳知道她是在等谁来。
在赵氏的期盼中,沈琼枝终于来了。
“大姐,这是我做的几件小衣裳,不嫌弃的话给哥儿长大了些穿吧。”沈琼枝叫珍珠把东西交给赵氏,腼腆笑着说:“针线不好,也就这个料子还勉强使得,是外头的水棉锦,肉肉嫩嫩的,不伤小孩子的肌肤。”
沈琼芳感激不尽,才要说几句什么,赵氏笑着抢过话头:“这针线还叫不好,那我真不知道什么针线才叫好了!难怪老太太时常念叨着,整个家里也就七丫头是个出色的人物,模样长得好,针线好,什么都是好的,一百个里头未必也能挑出这么一个来,真真是咱们沈家的福气!不知道将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个福气,能把咱们的七丫头娶走呢?”
沈琼枝抬起头瞅着赵氏,沈琼芳倒先把脸给羞红了:“七妹才多大,娘就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赵氏乐呵呵地说:“你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你七妹都没脸红,你倒替她蝎蝎螫螫的!姐妹俩感情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姐妹呢。我倒是愿意有你七妹这样一个好女儿,只怕是她看不上咱们院里的兄弟姐妹们。”
沈琼枝笑着没做声,沈琼芳见赵氏这样一味说疯话便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监督自己对七妹开口,只好想着法子把话题朝自己兄弟身上转。
“娘,兴旺和兴和呢?怎么这几天一直不见他们来。”
赵氏的精神陡然一震,笑道:“你还说呢!前几天让你爹逮着他们在外面淘气不好好读书,关了禁闭,说是一个月不得出门。我每天身上的事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白日里操劳家事,晚上还要为你这两个兄弟的事情愁得不得了。兴和倒也罢了,就是你大哥兴旺,每天都到处晃悠,偏偏读不进去书。哎,这可怎么是好?”
赵氏虽是对沈琼芳说话,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沈琼枝,嘴角上挂着无奈又可怜的笑意。
沈琼枝说:“大哥兴许是玩性重,等过几年就好了。”
赵氏愁眉苦脸:“过几年?三岁看到老,我看他过几十年都好不了!要是他不是老大,我也就不说他什么了,可这孩子运道不好,偏偏就占着了个长房长子的位置,凭白的叫人在背后嚼舌根。像咱们这种人口多的人家,同一辈儿的孩子就像扭股儿草,一串带着一串,顶上头的那个出息了,下面的弟妹们才有个奔头,一个赛一个地出息;头一个就歪了苗,后头的孩子也有样学样!就说你们俩姐妹吧,要是兴旺以后出息了,头一个就是你们的好处。”
沈琼枝微笑着听赵氏说,沈琼芳低着头看沈琼枝送来的小衣裳。
“你们现在年纪小,还不知道将来成了亲后娘家硬仗有多大的好处。要是这一大家子父兄都是不成器扶不起来的,随你怎么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儿女成行,在婆家总是有些脊梁骨软,抬不起头来。要是有几个出息的兄弟,那可就天差地别了!哪怕是年老色衰了夫君纳妾,那也得小心翼翼看你的脸色,万万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情。”赵氏拉了沈琼枝的手,殷殷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出了什么事,最能靠得住的还是娘家人哩!别的不说,要是七丫头你以后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你大哥他们头一个不答应,打也要给你打上门去!”
沈琼枝笑:“那真好。”
赵氏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沈琼枝却是一派天真懵懂模样,怎么都不接她的话茬,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耗了半天,赵氏说得口干,便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就在她考虑如何让沈琼枝明白她的意思之时,沈琼枝站起了身。
“大姐还在月子里,应当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行,那你早些回去吧,路上当心些。”沈琼芳点点头。
沈琼枝对没回过神的赵氏行了个礼,迤迤然回去了,赵氏拦不及,急得直跺脚:“这孩子真是缺心眼儿,白费我说这么半天,她就是不上道!”
沈琼芳轻轻抚摸着手上的小衣服,冲着急躁的赵氏微微笑了笑。
回到自己院子后,沈琼枝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趴在了床上。
“小姐想吃些什么?要不,还是做一碗青贝蛤蜊汤?”珍珠问。
“来一碗吧。”沈琼枝懒洋洋地说:“我还要吃些果子冻,你替我去买一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