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枝从李家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装钱财的匣子和一盒点心,步子都有些乱了。珍珠焦急地等了许久,看到自家小姐安然无恙的出来,怀里又有些鼓鼓囊囊的,便知道此行不虚,不禁喜形于色。
“小姐!”珍珠迎了上去,才要噼里啪啦说一堆有的没的,沈琼枝及时止住她的话头:“先回去吧!我饿得很。”
两个人像小老鼠一样窜回了家里,可喜的是没人发现她们出去了,原本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两个孩子。等候她们的院子一派灰蒙蒙的静谧,两人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院子冷清得倒像是十几年没住过人。
珍珠摸索着点上了灯,又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沈琼枝打开点心盒子,里头装着的是院中姐儿最喜食的八宝糕,黄米面揉制,上有栗子红枣等物,即便放冷了也香软可口。两个人就着凉水头也不抬地连吃了几块,腹内的雷鸣才算好了些。
“小姐,这次弄了几个钱呀?”珍珠一边咬着手里的点心,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沈琼枝打开匣子,珍珠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眼睛猛然睁得极大,差点被嘴里的吃食噎住。
“老天爷呀,这么多银子!!!”
不怪珍珠这样激动,她来沈府这么些年,连铜钱都没怎么摸过几回,别提这样整块的银子,在她眼里简直是赛过所有的财富。李香娘给沈琼枝的银子是官样小元宝,每锭净重十两,铸成宝船模样,底下刻着恒南福瑞的字样;除了整块的银锭,匣子里还有些散碎银锞子,一对马蹄金戒子与一对水滴翠儿坠,后两样都是上好的成色,很值些钱。
看到珍珠这样震惊咋舌的表情,沈琼枝总算找回了些自尊与脸面,她从匣子里拈起一块碎银丢给珍珠:“等白天的时候,你找个空儿拿这钱出去偷偷买些吃食回来,顶好是经放的。”
珍珠满口答应,笑得迷迷颠颠的:“小姐真厉害,出来一次就能弄到这么多钱,要是每天晚上都像这次这样赚,那该多么好呢?”
“想都不要想。”沈琼枝一口回绝:“我算一次就要累好些时,这段日子里是不会再出去了。”
珍珠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自我平衡了回来:“哎呀,我真是不知足!原先饿着的时候,想着有个几文钱给我买馒头吃就是上上分,如今见了这么多钱反而想不开。这么多钱换成米面的话,怎么说也够咱们吃一两年的吧?”
沈琼枝笑而不语。
主仆俩藏好匣子后睡了个天昏地暗,待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光,错过了吃早饭的时候。放在原来珍珠肯定要捶胸顿足,如今她一点也不把那点清粥米汤放在眼里,洗漱好后故意去了前院,抬头挺胸地混了一阵子,好叫人看到她卖力做活儿。就在珍珠觉得自己应付得差不多可以回院子去的时候,冯氏叫住了她。
“珍珠,枝儿今儿怎么没来吃早饭?”
“小姐她……她有些头疼,就没起来。”珍珠结结巴巴地说。
“这孩子从小就体弱,摔了一回后越发病歪歪的。”冯氏摇摇头,脸上浮起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老太太也是,长房的小崽子们闹了事,枝儿这都起不来床了,她倒好,来个不闻不问!要不是咱们做大人的惦记着,底下这么老些孩子,哪个还顾得上哪个呢?”
事关沈老太太,珍珠再怎么愚笨也知道此时不能开口,只得傻乎乎地冲着冯氏笑。冯氏说老太太不闻不问,可也没见到她为自家小姐做点儿什么实事呀,只不过是站在这动嘴皮子罢了。
“得啦,快回去照看你家小姐吧!”冯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了娘,身边又没个得力的丫鬟,命苦的孩子呀……”
珍珠回到院子后扫了一会儿地,眼见着确实没人过来,立马从侧门钻了出去。外面的街道她是走惯了的,夜间的时候尚能闭着眼畅通无阻,如今白天出去更是如鱼得水,没一会儿就买了好些东西回来,小山一样坠在怀里。亏得珍珠在这种时候还有几分机灵,知道抱着东西钻不进侧门,便把怀里的东西先塞进院子,然后自己从从容容地进来弯腰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