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晴一行六人，加上一只鸟，赶在南界彻底混乱之前，顺利回到了中界。
——除了赶路期间库库哈恩有点吃不消，众人为了照顾她短暂休息了一阵子，他们全程几乎没有停留。
未晴带着几人来到落脚点，这是一片不算太高的建筑群，统一的白色简洁外墙，应当是隶属于某个大族的管辖区。
“哇，这不是轩辕一族的地界吗？”旬风落到霙子脑袋上，“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地点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熟悉。”
“轩辕一族？”有点耳熟。
“云庭之盾轩辕一族，负责看守通天塔。”站在霙子身边的约书亚随口给她解释，“是与一的老朋友了。”
【看守通天塔……云庭之……盾？】影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霙子问道。
【我记忆里……看守通天路的并不是轩辕……】
【但究竟是谁呢……】
影的声音渐轻，霙子很快听不见了。
“没听过轩辕一族？”见霙子没什么动静，旬风垂下脑袋看霙子，“大战之后就是他们来负责看守通天塔了，下界人就给他们起了个花名‘云庭之盾’。”
“现在的话，算是中界最大的贵族了吧。”旬风说。
“通天塔不是都去不了上界了吗，为什么还要看守？”霙子用心音问。她往日虽然爱看杂书，却唯独对上界或是中界的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因此也对它们不太了解。
旬风乐了：“那谁知道，兴许是云庭的意思呢。”
“哥！”
有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霙子扭头看去，发现是多日未见的巳雪。
他今天换了个短发，白衣黑裤，看着意外的清爽，那对绿宝石的耳坠倒是还在。
巳雪也看到了她，惊喜道：“你也在！”
霙子还披着那件黑雨衣，再加上这几天都在奔波，看上去还有几分狼狈，只好喊了声“前辈”朝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女孩之前一直躲在霙子的雨衣里贴着她，这时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啊，红头发。”女孩立刻认出了巳雪。
巳雪认真辨别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你。”
他没多关心女孩，又很快转向未晴：“哥，他来了！”
未晴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巳雪身边，淡淡地说：“我来了，怎么？”
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白发绿瞳的女子，一头长发披散着垂到膝下，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除了在左耳戴了一只看着像是茶晶的耳坠，没有佩戴任何的饰品。
明明在场的大都是阶级不低的存在，居然直到她出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霙子有点恍惚，她有仔细地观察女子的模样，却在移开眼神之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女子的脸孔仿佛始终蒙着一层白雾。
影虽然一言不发，识海里也还是溢出了几丝迷茫。
霙子眨了眨眼，眼前的女子面容终于清晰了不少。
即使不提出众的容貌，那一双上挑的狐狸眼也明明是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她碧玉般的左眼下还有一颗明显的泪痣，衬得整个人更加明艳了。
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这是狐乜族的成员。
未晴惊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是那位未晴提过的神秘狐灵！霙子瞪大了眼。
其他三位使者显然认识这位，立刻恭敬地行了礼，霙子连忙跟着做了。
“南界这事都传到东界了。”女子向众人点点头，平静地回复，“我过来看看。”
她环顾了一圈，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平均的一小瞬，最后回到未晴身上：“这次的事情，你晚点再来跟我讲明白。”
“我去趟阿廖。”
女子说完这句话，就在众人眼前悄然消失了。
她讲话跟你似的，一点语气都不带。霙子忍不住对影说。
【是吗。】
你看，就是这样。霙子无奈。
“我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不惊动姐姐，结果全白搭。”未晴叹了口气。
“你都不知道我到了这儿没多久就发现她来了有多惊恐。”巳雪搭话。
未晴说：“行了。你看着身体还行，思缈呢？”
“思缈还好。”巳雪说，“我俩都是小伤，再加上一点灵力封印的后遗症，缓两天就好了。”
“霙子，把那孩子给我。”未晴转身对女孩伸出手，“约书亚你带霙子去阿乐他们在的地方休息。巳雪你跟我走。”
霙子刚脱下雨衣，又帮女孩也把雨衣脱了，抱着衣服愣住了。
库库哈恩没多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霙子，顺从地走到未晴身边。
“别担心，会有人照顾她的。”未晴最后安抚了霙子一句，带着巳雪和女孩离开了。
霙子无法，只好跟着约书亚走。
“导师，那位是……？”霙子还是好奇地向约书亚发了问。
“那位女士吗？那是狐乜族的大长老之一，名叫辰雨。”约书亚小声地回答她，“据说是跟院长一个层次的，非常厉害。”
“其实六界大战之后这些极高阶的存在都几乎不再出现了，这位和院长都好久没现身，没想到这次居然连这位都惊动了。”约书亚叹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了……”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啊，霙子，我先离开一会儿。”有阵子没出声的旬风突然说。
“你怎么又有事？”霙子瞥他一眼。
“我很忙的嘛。”白鸟从她的肩上飞起来，“你看老大比我还忙，连见你都没啥时间。”
“好啦，也没想让你一直跟着我。”霙子挥挥手。
“看情况还回不回来找你，如果有事记得第一时间喊我。”旬风说，“虽然喊我我也不见得立马能到。”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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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队尚在执行任务，二、四、五队已经提前回返，当下这个会和点只有刚刚赶到的第三队成员以及学院派来接应的使者们。
霙子和第三队的其他人一起在中界休息，除了中途去见了一次思缈交流情况，几乎一直躺在床上度过了。
当然也不单单是霙子，其他人也都精疲力尽，大家不约而同地待在各自的房间里躺平。
叶思娜刚回到中界就被自己的本族接回去了，听说家里人担心得不得了，霙子都没能见上面。
也许是照顾众人的身体，过了好几天学院才传来消息，让第三队回校报告。
霙子带着堪堪赶上的旬风回到学院的时候，综合系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学还特意来接她。可惜她算是本次事件的重要人物，根本没空和他们聊几句就被导师们叫走问话了。
有阵子没动静的羑美倒是没来，听说是正抓紧最后几天时间待在参商楼废寝忘食。
所谓问话，也就是那几段经历的重复确认，能说的她都说了，不能说的自然无论怎么问也不能说。
学院那边也千遮万掩，库可坎的情况、马恩的行踪，霙子不知道的依旧不知道。
“这学院还真不错，居然这么大！”旬风倒是一直很有精神头。
一天内见了太多人说了太多话，霙子累得不行，连旬风耍宝也懒得搭理，有气无力地赶他：“你玩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会儿。”
旬风也不在乎，唱着歌儿就飞走自己逛去了。
霙子把自己那个损坏的通讯器交给技术部维修，又去交还了空间戒指，这才能放空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子里混乱地闪过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姐姐！”
一个欢快的女孩声音打断了霙子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看见一个女人牵着库库哈恩的手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
“听说你回来了，图乐普想见见你，我就带她来见你一面。”女人笑道。她一头金卷发柔顺地披在身后，仿佛洒着星光，浅蓝色的眼睛温柔而专注地看着霙子。
“流觞导师！”霙子认出这正是她那位东界史老师，忙打招呼，“怎么是您？”
“现在图乐普由我带着。”流觞语调温和地说，“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她暂时跟我住，你如果想见她可以来传世楼找我。”
“图乐普……？”霙子反应过来，笑着接住扑过来抱她的女孩，“这是你的名字吗，小郁金香？”
“嗯。”女孩点点头，看上去比前几天有精神了不少。
“导师带你看过郁金香了吗？”霙子轻声问道，“是不是很好看？”
女孩又点点头：“好看。”
“谢谢您。”霙子看向流觞，认真地致谢。
“累了吗？”流觞始终温和地笑着，“图乐普，来，让你姐姐休息会儿，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见。”
霙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交际不多的导师会有那种无来由的亲近，但也没打算故意抗拒，对着流觞笑道：“导师家里有小辈吗？”看上去很会照顾孩子。
流觞笑得更加温柔：“有个一同长大的妹妹。”
“你先休息吧。”她走前又说，“南界诸事繁杂，但与你们无关。至少接下来的一年你就只管享受校园生活就好。”
霙子一一应下，目送两人向着传世楼方向走去。
两人刚走没多久，旬风就拖着白色的尾羽飞了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去了什么地方招摇，居然变回了巨鸟的形态。
霙子正走到综合系宿舍前，被旬风喊住了。
“女生宿舍我还是不进去了。”他扇两下翅膀变回雀鸟的大小。
霙子笑道：“怎么，这次不去丢人现眼了？”
小白鸟恼怒地上来叼她：“怎么就丢人现眼了？我那么讨人喜欢！”
“好好好。”霙子捂着头敷衍，“别动我头发！”
“把你安全护送回来了，学院也参观完了，我回去了。”旬风从善如流地停手，“老大还等着我给他打报告呢，好久没自个跑出来这么久了。”
“走之前再给你唱首歌吧。”旬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落回到霙子肩上，“我唱歌很好听的。”
他用一种霙子应当听不懂的语言唱起来，歌声清越婉转，仿佛自九霄之上传来——
“赤莲赤莲，天地一杯酒。”
“世间千百事，纷纷煎人寿。”
“万般安全法，何处能有？”
“不如坠梦里，缓缓江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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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