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跟深宫内院长大的皇子说话就是伤神,说什么话非得拐着弯说,办什么事也从来不明着来,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笑里藏刀得很。
安乐侯讪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说的喜事,是太子自己的喜事,还是我侯府的喜事?”
安乐侯说完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心里却想,如果太子说的是自己的喜事,那他就恭喜太子两声然后赶紧将太子打发走,如果说的是侯府的喜事……咳,侯府没有喜事。
可那也要想办法恭喜太子两声然后赶紧将太子打发走。
哪知太子朗声笑了起来,不疾不徐的扫视赵君桁两眼,直接了当说道:“自然是侯府的喜事。”
安乐侯心中一沉,要不是早有了心理准备,恐怕他就要晕了。
寥氏却没有安乐侯的强大心理素质,一听太子说是侯府的喜事,她就表情一凛,本就羸弱的身体差点没站稳。
索性赵君桁眼疾手快,一步闪到她身边将她扶住。
安乐侯此刻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了,一边已经大致知道太子的来意,一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安乐侯看了眼寥氏,稳了稳心神说道。
太子沉吟片刻,将袖中一份女子的生辰八字递给安乐侯。
安乐侯定睛看去,一时有些吃惊。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太子竟会如此堂而皇之的拉拢候府,即使猜测过,也未敢相信太子有胆量如此做。
此刻,一个姑娘的生辰八字就在眼前,即使不用脑子去想,他也知道这女子定然是□□的人,而此番太子的举动,显然是要给赵君桁说媒了。
可是……
安乐侯握了握拳头,手怎么都抬不起来,像灌了铅一般。既抬不起来,却也不能一直缩在袖中。
太子朗声一笑,提醒式的唤了一声“侯爷”,再次将手中的红帖子往安乐侯面前递过去。
安乐侯咽了口气,最后,不得不将拳头松开,去接那棘手的红帖子。
太子舒心的笑着,安乐侯将手伸出去,眼看就要碰到帖子。
“侯爷。”一直未说话的寥氏,一声‘侯爷’,喊得众人心头一紧。
安乐侯也被寥氏喊的手臂一顿,差点就碰到红帖子。
安乐侯自然是知道的,寥氏断然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别说寥氏不会同意,就是他自己,也难以接受。而如果接了帖子,就表明认同了太子说的媒。
这帖子,是万万接不得的。
像是上天也不忍心看安乐侯再纠结下去一样,安乐侯前一刻才想着要是出现个奇迹就好了,后一刻,就听见远处的围观群众里传来的一声熟悉又清朗的调笑声。
安乐侯趁机手一缩,恰错开了太子的视线。
而人群里,一席高贵的绛紫色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二哥,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你,真是别来无恙啊。”绛紫色身影捻着一串檀珠,笑意吟吟的说道。
太子强压怒气的回头,看向在人群中格外刺目的四王爷赢豫康,嘴角一勾嘲讽道:“四弟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本宫这前脚才刚到,你后脚就来了。”
四王爷从人群里走出来,不无调侃的笑道:“彼此彼此,比起二哥的动作迅速,我的消息还算不得灵通。”
太子继续冷笑,四王爷则走到赵君桁跟前上下打量了一遍,趁着安乐侯还没反应过来就道:“这位就是侯府的大公子吧。”
这话说的,说了等于没说。这不是明摆的事实么?
太子冷哼了一声,凉凉的把视线从四王爷身上移开。
安乐侯此刻可真的是连强颜欢笑都欢笑不出来了,竟然一时也忘了向四王爷行礼。好在四王爷并不放在心上,所有的心思,明显都是冲着赵君桁手里的兵权来的。
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眼下虽然太子赢珠敬稳坐太子之位,可是朝中人都知道,四王爷的势力不容小觑且在太子之上。
太子得的是圣心,而四王爷得的是民心。若是有朝一日圣上驾崩,天下指不定由谁来坐呢。
故所以,太子巴巴的想得到兵权,四王爷也巴巴的想得到兵权。
这太子与四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差不多得有十年了,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皇帝迟迟没有做出裁决,既不将兵权交给颇为器重的太子,也不将兵权交给民心所向的四王爷。
反而就这么任由他们斗下去,受苦的可就只有朝堂上下的文武百官了。
以前,在赵君桁没回来前,太子和四王爷的较量还只是小打小闹,也不过就是隔三差五的找人试探一番而已,而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拉拢朝臣了。
安乐侯很为难,心里早已经将皇帝那狡猾的老顽童臭骂了一顿。
以前他还觉得皇上让赵君桁统领三军是看重他们安乐侯府,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皇上才不是看重他们侯府的爵位,而是将兵权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们侯府而已。
而且安乐侯府自陪着太太太上皇打天下时起就立下祖训,赵家人世代保持中立不涉党争。也正因为这一条祖训,皇上才放心的将兵权丢到赵君桁手上。
只是谁能想到,堂堂九五至尊的皇帝,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唉。
安乐侯恨不能仰天长叹一声,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偏偏面前还有太子和四王爷两尊大佛在场,他想抓狂也不能失了体统啊。
“四殿下,你今日来也是有喜事要说与我们侯府的么?”安乐侯万念俱灰,先发制人的问道。
四王爷愣了愣,诧异道:“侯爷怎知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给赵将军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