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红花开了谢,谢了又开,仿佛拥有无尽的生命。
不是红花开,便是黄花开,四月黄花败了,五月琼花又开了,在京中的一年四季里,总有看不完的花,凋零不完的花。
而北疆那种冷热极致的地方,除了春天复苏的成片芨芨草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植物能够生长,更别说是赏花了。
赵君桁身处在穆府的花厅,鼻腔内充斥着各种馥郁的花香,脑海里勾勒出的却是北疆黄沙连接天际的浩瀚画面。
一时分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株凤仙草前面。
站在他身后的穆方,从前是位侍郎,如今是无名百姓,威望在朝野内外却一直很高。
赵君桁嗅着馥郁的花香,勾唇浅笑道:“穆大人,你这安乐日子过得倒是逍遥,却也不忘时时为民谋福祉。”
穆方惭愧一笑,拱手相让道:“为民谋福祉的人是将军,老夫一介白衣,不懂打打杀杀,请将军剿匪实在是顺水推舟的事。”
赵君桁轻笑一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老者。
此人虚发,素衣,面上几道浅浅褶皱,年纪比他父亲安乐侯大上几岁,倒是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唯独这周身散发出的清高气质令人不敢怠慢。
可惜这气质却又偏偏与府中的奢华布置格格不入。
大隐隐于市,说的就是眼前人么?
赵君桁隐去唇畔的笑意,拱手回礼道:“穆大人过谦了,但凡是有能力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剿匪一事,你我但尽绵薄之力而已。”
穆方欣慰的点点头,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道:“既是如此,便委屈将军在我府中多住几日了。”
“冯伯。”说罢就冲花厅外喊道。
赵君桁截住他话头,疏离道:“想必不会住得太久。”
穆方闻言一愣,诧异的扭头看着这口气生分的后生,脸上的慈善神色也开始有些松动。
花厅外,正奔进来的管家冯伯一眼就看到自家老爷阴晴不定的一张脸,差点以为是少爷又惹老爷生气了。
但看到花厅里的另一个人是昨日刚被请到府上的舞威将军,他又吓了一跳。
莫不是舞威将军惹老爷生气的吧,那事情可就危险了,老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如何敌得过满身煞气的将军啊。
冯伯自行脑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被打画面,差点没忍住双脚跑过去将自家老爷护在身后。
……
穆方一连唤了三声“冯伯”,才将沉浸在幻想里的管家唤醒。
“啊……老,老爷。”冯伯陡然醒来,吞吐道。
穆方疲惫的挥了挥手。
“退下吧。”他说道。
冯伯诶了声,委身退后数步,就要离开花厅,却听到厅内的老爷又道:“以后少看些武侠话本。”
冯伯眼皮跳了两跳,一只脚已经迈出了花厅的门槛,只好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花厅里,原本和颜悦色的穆方此刻面色却很不好。原因是他的好意被人拒绝了,拒绝他的人还是一个与他儿子穆子陌差不多年纪的后生。
虽然说他儿子成天打架遛鸟无所事事,比不上安乐侯府的世子爷,可即便是个战功赫赫的世子爷,也太不把他这个长者放在眼里了吧!
“莫非将军是另有去处不成?”穆方压下心头不悦,同样生分道。